河道有模糊的叫喊声，但汪大善听不清是喊的什么，他蹲在码头对岸停泊的一艘漕船甲板上，身体颤抖着看向下游的河面，一连串的灯笼亮光在平静的河道上正对着他们的位置而来。
小娃子将云梯刀咬在嘴里，又往上踏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在竹梯上，双手要抓牢竹梯两侧，这时只听二蝗虫又道，“我把桐油递上来，你接好了。”
莫名的寂静后，二蝗虫的声音道，“小心些别弄出声响，火种罐别撞到了。”
全身一阵冰寒，汪大善憋着气，在水下划了几下有脑袋自然的浮出了水面。
二蝗虫眯眼看着小娃子，“八老爷投官府都没要好处，我也不稀罕。”
小娃子身下血水范围的仍在延伸，他紧紧捂住伤口冷笑两声，“我一个管队脑袋有啥用，你投靠了官家也不敢去对付刘老爷，你啥时候能有点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从幽暗的小巷中看出去，外面有火光晃动，不时传来有力的号令声，两人都停下动作，听着那队人马的声响往北远去。
汪大善见状下意识的去摸甲板上放着的短刀，还没有摸到刀柄，许柱一把抓住他的手，汪大善吓了一跳，抬眼看过去时只听那许柱道，“汪大善，我们识得许久，我待你不薄，一会要是落水了，我水性不好，你要帮衬一把。”
小娃子的手搭在楼梯上，但并没有将梯子抬起，黑暗中的两人仿佛都停顿了片刻。
两人适应了黑暗的瞳孔同时收缩，小娃子的视野中，二蝗虫的双眼凶光毕露，手中一把短刀反射着焰火的光亮，正朝着自己的腰部刺来。
“官府能给你几两饷银，又不能杀人抢钱，你有啥乐子？”
小娃子应了一声，听到下面木桶跟地面摩擦了一下，接着二蝗虫发出憋气的闷哼，小娃子借着模糊的视线，将手朝下面伸出。
小娃子立刻降低身形，二蝗虫停下脚步，一时犹豫不决。
二蝗虫下意识的一让，小娃子得了这个空隙，从竹梯上右侧跳下。
那一队安庆士兵正在下枞阳仓外调动，士兵手中的火把一道道经过巷口。
小娃子捂着腰孤身站在河岸上，他回头看着追来的二蝗虫，过了片刻后道，“我这人头不给人。”
小娃子沿着红沙洲的街巷往河岸街跑去，二蝗虫飞快的在后面追赶，两人都没有叫喊。
那边一声什么尖锐的哨子鸣响，几个火把飞上甲板，接着五个人影已经跳上船来，两个管队大叫着挥刀砍去，甲板上顿时一片惊叫，汪大善弯着腰，嘴巴大张看向那打斗的黑影。
这艘漕船上只有两个管队带着他们这些厮养，其他管队和掌盘子都跟着刘老爷去了岸上，对面的码头上火把和灯笼光点四处闪动，偶尔能看到兵刃挥动时的反射的光华。
二蝗虫往后退开一步，小娃子才将梯子靠到外墙，二蝗虫蹲到地下，手中的刀放在地板，刀刃撞击在石板上发出当的一声。
黑暗中两人互相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小娃子的动作放得很慢，等竹梯平稳后，小娃子又等了一下才将另一只脚踏上。
一道刀光闪过，二蝗虫往后面推开一步，胸前衣衫破裂，缓缓出现血迹。
片刻间外面就出现了士兵，他们打着火把从巷口一掠而过，二蝗虫盯着小娃子犹豫着。
此时外面的官军已远去，黑暗中二蝗虫缓缓起身靠近，突然当一声脆响，地面上火星飞溅，二蝗虫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瞬间一片光亮，一团火焰从沾满桐油的草料上升腾而起。
许柱在朝着河心的方向游去，此时是在逃命，汪大善也不知道往哪里好，也跟在许柱身后，他游得比许柱快很多，片刻就到了许柱身后的位置。
“是官家要你回去干杀头买卖，可惜你寻不到于宝纛的银子，不然就可以跑了。”
小娃子应了一声，先在地上拿到了自己的云梯刀，左脚踏上了梯子，竹梯发出轻微的嘎嘎的声响。
小娃子跌跌撞撞扑倒巷道另外一边，二蝗虫再次紧追而至。
光影从左至右轮流划过幽深的巷道，两人凶恶的面容随着光影时明时暗，隔着地上的草料互相凶狠的对视着。
小娃子喘着气没有回答，二蝗虫朝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又缓缓靠近过来。小娃子面容扭曲，一只手捂住腰上伤口，一边贴着墙壁站起，手中的短刀仍对着二蝗虫。
二蝗虫暴怒下用刀乱挥，草料被挑飞巷道边缘，在墙壁上撞击后火星四溅，小娃子的背影正朝着巷道另外一头狂奔，二蝗虫跟在后面赶去。
嘭一声闷响，木桶砸在两束草料上，小巷中一片哗哗的桐油泼洒声。
小娃子捂着伤口轻轻道，“二长家，官府许了你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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