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安是晚上的八点左右到的市里。他先去开了间招待所,检查一下大队长交给他的各种文件材料。本来他该和公社的人员一起来,通知下达的前个晚上方禾主动找了他。这是两人坦白后她第一次主动找过来,周文安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想毁约,因此就拖到了今天傍晚才进市里。将行李简单收拾整齐,他打算去国营饭店吃饭。此时的饭店基本没什么饭菜,周文安就要了碗清汤面垫垫胃。他吃完后也没花多长时间,回去的时候路过人流少的偏街,就听见一道呼救声。“放开!你们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是棉纺厂的厂长,你们敢碰我试试!”“哈哈哈,死娘们,还是个工厂小姐啊!”“头儿,这玩起来可不比其他女的更爽?哈哈哈!”“……”“你们别过来!”周文安几步走过去,只见三四个男的围着一个女同志逼到墙根。他在路边随手捡一根木棍拿着,“几位,公安来了。”几个男人回头,其中一个眼睛一眯,“你谁啊?t敢管老子们的闲事!”“我已经报了公安,”周文安抬起手腕看了看,“如果没算错,五分钟后,公安同志即将到达这里。”他太淡定,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心里虽不服但也怕被抓。这时候的流氓罪可不是开玩笑,一旦构成罪名,进去最低都要关个三五年。领头男路过周文安身边,食指指着他,恶狠狠道:“你给老子等着!”前面忽有小轿车的灯光闪烁,几个男人的心中一紧,以为是公安真来了,赶紧跑走。周文安丢了木棍,看了眼墙根下的女同志,没多言,径直回招待所。“等一下!”钟希荷扶着墙壁勉强站起,一步步走到周文安的身前。周文安站在路边灯光下,钟希荷走近,让他看清了她的样貌,不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人,若不是细看或近看,会让他有种淡淡的恍惚。因为眼前的人和方禾很像,不是样貌像,而是她们露出的‘病态’气质很像。方禾是没气色的素白,钟希荷是整体的弱白,不过,细细凝望,两人还是有区别。周文安想,他心中的小禾是坚韧向阳的同志,眼前这位有种麻木死灰的颓落之感。“谢谢你救了我,请问同志你的贵姓?”钟希荷想感谢周文安。“不客气,”周文安以为这是一面之缘,不想交流太深,“举手之劳而已。”换做其他人,他也会出手。“希荷!!”街道的另一侧,两个人影匆匆赶来。走在前的是个中年男人,钟希荷轻轻喊了声:“爸,”“你这孩子,吓死爸了,他们人呢?”他们指的是刚刚准备行凶的几个男人。钟希荷将原委解释一番,也介绍了周文安。钟解贵看向周文安,伸出手,“感谢你小同志,不知你的贵姓,你救了我的女儿,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满足你。”周文安没回握,“不必。”
两字一落,他转头就走。“呵,这小子还挺有脾气。”钟希荷望着周文安的背影,久久收不回视线。……几人都认为这场相遇是偶然,不料,第二天周文安交完文件出来碰到了钟解贵。此时的他正在和一同从会议室出来的同志们谈笑。周文安蓦然想起昨晚钟希荷的话语:【知道我是谁吗?我父亲是棉纺厂的厂长,你们敢碰我试试!】棉纺厂?钟解贵等人快要走近时,周文安背过身。“钟厂长,我们要的那批货怎么样?”“哈哈哈,放心,大家都是兄弟,我“哈哈,行,钟厂长够义气。”“……”几人相谈走远,周文安才转身慢慢出去。难得来趟市里,他打算给方禾买点礼物,走到街上,很不巧的碰到了钟希荷。“你好同志,”周文安礼貌点头,今天的钟希荷穿着修身的长款亮色羽绒服,头发编的好看,带着皮手套,手里拎着个小皮包。“你看我们都遇见了两次,可否知道同志你的贵姓?”“我……”我们素不相识,贵姓就免了吧。周文安的眼神不经意的一瞟,看到个熟悉的人影。街道对面,徐琰着一身宽松的暗色棉服走在前,亦步亦趋跟在后的……竟然是刚才见过的钟厂长。见两人进了饭店里,周文安的眸底蓦然划过若有所思。视线再收回落在钟希荷的面庞,他挂起了礼貌的微笑,“我姓周,你好,你呢?”钟希荷暗暗捏了捏手里的提包带,“我姓钟,昨晚那个是我父亲,他是棉纺厂的厂长。”本以为说出身世,会看到周文安露出其他情绪,然而,他仅仅点头表示了解。这不在意的模样着实让钟希荷意外的多看一眼。“今天再偶遇说明我们俩还算有缘,周同志,我请你吃饭吧,就当答谢你昨晚的援手。”“好啊,”周文安指了指钟希荷背后的饭店,“这里近,去这吧。”市里不同地区有不同的国营饭店,很巧的是,两人站的位置刚好就有一个,也恰恰是徐琰和钟解贵进去的这个饭店。不知是不是天意注定。周文安两人选的房间恰好在徐琰两人的隔壁。钟希荷下去点菜,空间一时安静极了,周文安仔细聆听,只听到楼下的嘈杂。这顿饭吃的很是沉默,时不时有钟希荷挑起话题聊一聊,其他时候就是吃饭的淡淡声响。周文安在想徐琰和钟解贵的事,倒不是很尴尬,钟希荷时不时抬眼看对面的他。过了二十多分钟后,透过窗外,周文安见徐琰和钟解贵一前一后出现在在外面。很奇怪的现象,徐琰走在前,钟解贵走在旁,不知情的以为他徐琰才是正正规规的厂长。“你认识他吗?”“谁?”周文安看向钟希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