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许巧珍顶着一头大波浪，穿着新衣，戴着手套和围裙，在鱼塘喂鱼。关佳琪坐在树底下，吃着零嘴儿。“琪琪，咱家这次买的鱼苗，特别好。我估计，再过三个月，就能上市了。”“娘，看来当初请教专家还是对的呢。”“是啊，我以前只知道，种地能套种。没想到，养鱼也能套养。”“这次咱养的鱼不仅长得快，肉质还更好，还错开了上市期。估计能多赚一半的钱呢。”“我娘好棒！”“我家琪琪出的主意也很棒！要不是琪琪在电视里看见这个消息，咱还不知道去找专家咨询呢。”母女俩商业互捧着，气氛融洽而美好。“你看看，红书家的，又是烫头，又是买新衣裳。他们肯定是花的咱们的钱。”“本来我听说他们要贪污大伙儿的投资款，我还不相信呢。”“就是，以前觉得他们实在，愿意带大伙儿发财致富。没想到，竟然是在钓我们！”“走，咱去找支书去！”“当初要不是支书来家里找，做担保，我还不会投呢！”“就是，咱找支书要个说法去！”远处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观察关佳琪母女一阵子，成群结队地往老支书家走去。关红书购买二手设备，以旧充好的消息，已经在关家庄传遍了。一波接一波的人，涌到关老支书家里。关祥瑞知道大事不妙，撒腿就往关佳琪家里跑。“琪琪，大事不好了！”关祥瑞跑得气喘吁吁，小手撑着膝盖，着急地说。“咋啦？啥事儿也不能跑成这样啊。”关佳琪见他脸色发白，赶紧让他坐下歇息。“一大群人，去找我爷爷，告你爸爸的状呢。”关祥瑞神色慌乱，有点被刚才的阵仗吓到。“告状？告啥状？”关佳琪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神色淡定地问。“他们说，你爹，以旧充新，骗大伙儿的钱。”“瞎说！”关佳琪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的事儿，也绝不可能的事！”关佳琪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然后附在关祥瑞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关祥瑞满脸不可思议，却还是点了点头。他从小到大，都是个乖乖仔，从来没想过，解决问题还能靠这么奇葩的法子。关祥瑞按她说的，咚咚咚地跑走了。关佳琪看着忙碌而无暇顾及其他的许巧珍，暗下决心，她一定不会让背后捣乱的人得逞。过了十几分钟，老支书带着一群人，乌央乌央地往鱼塘这边来了。“红书家的，别忙了。来，跟你说个事儿！”老支书手里拎着烟袋锅子，声如洪钟。许巧珍听到声音，一抬头，见着一大群人，神情气愤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支书！这是咋啦？”许巧珍赶忙将手里的活儿放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大伙儿找到我，想让我确认一件事。”老支书郑重地说。“啥事儿啊？”
许巧珍露出迷茫的表情。“你知不知道，红书买旧设备，充当新设备的事？”“啊？不知道啊！不能吧！”许巧珍一脸迷茫，本能地否认。“大家都听说了，他们在省城买不到新设备，就找黄牛买别人淘汰了的旧设备。”“就是，关键是，还把剩下的钱都给贪污了。”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许巧珍见大家神情气愤，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时间竟不知真假。按她对关红书的了解，他不太可能买旧设备，更绝不可能贪污大家的钱。“支书，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有误会。他出去才一两天的时间，我都没接到消息。大家咋知道他要买旧设备的事情呢。”许巧珍虽然性格相对内向，平时都靠关红书当家做主，但并不是个软柿子。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不对。“嗯，我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所以带大伙儿来问问。看有没有消息。”关老支书坚信关红书不可能做出这么背信弃义的事情，但社员们需要吃定心丸，所以就带人来了。“大家放心，我爹出发之前跟我说过。他绝对不会买旧设备的。所以，请大家再等两天，等他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关佳琪站到小板凳上，奶声奶气，口齿清晰地替亲爹解释着。关老支书点了点头，“大家稍安勿躁，先回去等信儿吧。”众人知道，现在就算守在关红书家也没用，可回去又有点不安心，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起来。“要是大家还不放心，我们可以打个赌！”关佳琪突然大声说。“琪琪，别胡闹！”许巧珍拉了拉关佳琪的胳膊，想阻止她。“嗯？打赌？”关老支书却十分有耐心地看着关佳琪，脸上带着微笑，好奇地问。“反正大家来都来了。干脆，咱们就打个赌，要是我爹买了二手设备，又贪污了大家的钱。我亲自去报案，把我爹抓起来。”“要是，我爹没有这么做，大家就得来我家帮个忙。当做不信任我爹的补偿，行不行？”关佳琪仰着小脸，一脸认真，信心十足地说。“帮啥忙？”“到时候，新设备来了，得要建厂房吧。虽然这是大家的事，但也是我家的事。要是大家输了，那就得派一个劳动力，来帮忙干活。怎么样？”大家原本没啥耐心跟个小丫头打赌，但碍于老支书的面子，随便听听而已。当听到关佳琪说的话，竟觉得莫名心安了些。也许，关红书曾经跟闺女说过，要买新设备，建新厂房的事情吧。这个赌，他们竟然盼着自己输呢。“啊呀，这小丫头，可真精！”“就是，她爹都还没把设备买回来呢，她就想着法子，给他拉壮丁了。”“行，这个赌，我们打！”“打了，打了！”一时间，气氛竟然莫名其妙地缓解下来。“口说无凭，签字为证！”关佳琪一摆手，关祥瑞从身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本子，还有一支铅笔。“今天来的，都得签字哦！到时候，不来帮忙，我可要上门喊人的！”关佳琪抱着小胳膊，气势汹汹，小模样可爱到不行。“行！今天来的，一个都不能漏，全部把名字登记上！”关老支书眼角满是笑意地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