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宣椒一味喘息着,说不出话来。
承恩公夫人仍在哭诉个不停:“只是因为你哥哥没了官职,他才想做些生意的,不然家里偌大的产业,怎么维持啊,做生意哪有不囤货居奇的?怎么就给安了一个囤积物资,哄抬物价,扰乱军队补给的罪名呢!”
对于承恩公夫人的祈求,邓宣椒却只能听她哭求完,再让人送她出宫。
回来的岫玉看到邓宣椒脸上悲怆的神情,也有些难过:“娘娘……”
要帮一下承恩公府吗?
邓宣椒唯有苦笑,帮?她能帮得了谁?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从前她还怨过家族给她拖后腿,可到头来,不过是帝王心性如此。
景弘喜欢的,比如棋心姑娘,朝堂上冒发圣旨,妄动国玺,甚至发兵出战,舌战群臣,但仍旧好好呆在宣德殿。
景弘不喜欢的,比如她,无论她如何兢兢业业,如何可及复德,皇帝甚至不会因此对她的家族手软半分。
邓家还是太皇太后的母家啊!
但这也只护了承恩公府只抄了家,没被灭族。
邓宣椒抬了一下手臂,却眼前模糊,甚至看不清岫玉此时不在她身边,岫玉连忙上前搀扶。
“去,去冷宫,叫隽儿来见我。”
邓宣椒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景瑜。皇帝对肃贵妃的亲子都毫不手软,将来她去了,景瑜又能如何在宫中自处?
冷宫里的穆宝隽见到双目含泪的岫玉之时,亦是心中慌乱不已,一旁的李嫣然轻轻往外推了推她:“隽儿,去见见皇后娘娘吧。”
若不是皇后娘娘宽厚,她一个冷宫庶人大概是活不到如今的。
岫玉考虑到淑妃娘娘已经是孕中期了,来的时候便带了轿辇,此时穆宝隽只是死死抓着轿辇的扶手,心中柔肠寸断。
邓宣椒一副病容,脸上却不再敷上厚厚的脂粉来强行提振气色,做出光华耀目的模样。
她的脸色蜡黄,双颊瘦凹,整个人都好像一颗东珠去了最好的浮光,黯淡了下来。
穆宝隽双眸含泪的挪到邓宣椒的床边,抓住了她的手:“邓姐姐。”
邓宣椒只是勉强扬了扬唇角,隽儿还是叫她姐姐,而不是那个冰冷又华贵的皇后封诰:“我……隽儿,我大概是不行了,只是,我唯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就是阿瑜。”
自从纯芳殉国开始,穆宝隽听到的全都是坏消息,棋心冒死发兵,郑兕儿的去世,前线战事失利,舅公战死沙场,连郑骐表哥都是锯了一条腿,才勉强保下了性命。
如今同气连枝的三大世家都落到了一个抄家的地步,甚至还有查出来身上背着血案的,一应入罪,连邓姐姐都要撑不住了。
泪水窜出,迅速便流满了美人面。
穆宝隽双手捧着邓宣椒干瘦枯柴一般的手,邓宣椒尚还在怜惜她:“隽儿,你如今是双身子,不好大悲大痛,不要为我伤心,从我入宫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我迟早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