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执习组一向给封河惊人数字的金额作为她的回馈,所以她可以上街买一条质量极好的巨大毛绒披风送给风澜。 “说了不必。”风澜对毛茸茸的披风皱眉。 “每次你给我当交通工具让我省下了不少车费啊,呐,是这样穿的。蹲下蹲下。” “嘁。” “风澜!蹲下!” 灵言成立,风澜的右眼迸出红光,全身猛地爆出白光轰然坠地—— “该死……” 这哪是蹲下……是趴下啊…… “啊,好像效果严重了一点啊……”封河抚摸风澜的头顶。 “你才知道吗!” “你之前听话一些就好了啊。”封河蹲下来把披风盖在风澜的背上,将领口套入他的头,再将风澜的手抓起来塞入袖子里。这一次风澜倒是极度配合地没有反抗。 “呐,可以站起来了啊。” 风澜爬起来,将夹在领口里的头发束撩出来。灰白色披风的后尾到了他的膝盖后,他的胸口双肩与上臂也被毛皮包裹起来。 “很不错啊。”封河再给他扯了扯腰间的带子,把腹部披风的左右端连起来系上。“穿习惯就好了。” 风澜很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封河再踮起脚,把风澜领口的白珠拉出披风垂在胸前。 白珠的荧光温婉。 风澜右手握住珠子,“我要离开一趟。” “嗯?”封河侧头。 “去最开始的地方。” 风澜并不介意封河想和他一起去。 这一次犬妖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封河埋在犬妖的毛皮里依旧是冻得够呛。终于降落,风澜的目的性很强,完全没有走任何多余的路途,笔直的俯冲入森林—— 冬季的森林一片寂静。这里是山区,人迹罕至。“你来自于这里?”封河问。 “嗯。我曾经居住过这里。” 森林中爆开妖风,犬妖落地。亚热带的季木在冬季也有很大一部分并不落叶。犬妖蹲下,封河搂住犬妖的脖子,很快犬妖化为人形,封河的双脚落地。 “你的家乡很漂亮啊……”封河欣喜地张望四周。没有人类的痕迹,真是无法想象的美好啊。 “这里走。”风澜朝西方走。封河小步跑着跟上去。 沿途有许多的小妖,感觉到了风澜强烈的妖气,纷纷慌乱地逃开。 “你当初……也只是一只小妖吧。”封河问。 “是的,与他们一样。” “通过厮杀,才走到今天么。” “嗯……他们必须成为我的食物,我才能生存。”风澜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如果你不能强大,你也只有成为食物的下场。” “……你对我这个主人失望过么。”封河露出微弱的微笑,平静地问他。 再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失望。” 只是失望你……为什么要对妖将如此纵容。这样他总是无法硬下心反叛她,将她作为自己最滋养的食物…… 吞噬了封河的灵力,他的力量可以超越妖王——只是……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就像流一样。 “……对不起。”封河轻声说。 “为什么要道歉。” “……我也不知道呢,”封河忽然就哈哈笑起来,“总之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啊,把你招呼来招呼去让你到处飞——” “……”重点完全不是这个好么。 面前是凌乱的岩石拦住去路,像是山丘,岩石上的泥沙里长满了杂草。封河没有问风澜是来干什么,因为不久就可以知道——风澜的右手卡在石缝里,猛地一推。 面前的石块忽然裂开,一块几顿的石头被他挪伊至一边——里侧,竟然有光亮。风澜走进去,身影立刻消失。封河探了一会儿,也跟着进去——她以为里面的会是狗窝,脑中自动生成一窝小狗崽嗷嗷待哺的情景——
啊呸。她甩手挥掉头顶生成的不明景象。自己是在上次火锅晚会中打击过大了么…… 里面的地表很柔软很潮湿。她以为是平坦的路,因此毫无顾忌地走着,但是忽而脚底就踩空了—— “啊……”她急促地叫了一声,整个身子滑下去,几秒后她扑入一个结实的怀里。 就知道封河会如此身体不协调。早就预料到这一步的风澜将她抱住。 “谢谢啦。”封河安全落地。 现在前面已经一片光亮。这里侧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四周都是黑暗的石壁,但是上方最中央的石壁是开口的,直径十余米的巨洞让阳光可以充分地落下,而那个洞口的正下方的泥土中,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 树的枝桠伸出了上方的洞口。但是——树没有任何树叶,树脚下腐烂的枝叶也已经是陈年的肥料。 也就是说,这棵树……已经死了。 如果还活着,这一定是很漂亮的树……优雅的枝干依旧伸着,生前一定是从容不迫地生长,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寂寞又舒适地度过百年千年的岁月。 “这个是……什么树……”封河仰头。 阳光落在枝桠上,依旧流光溢彩。 “樱树。” “叫什么名字?” “……流。” 这就是流。 风澜胸前的白珠依旧流转着空灵的妖光。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封河微笑。 风澜走上前,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将白珠握在右手。他将白珠贴在树干上,白珠忽然迸发浓郁的白光,继而珠子融入树干—— 整棵树受了风澜妖力的影响重新焕发出生命的气息。 风澜抬头,闭上眼。头顶的阳光落下来照在他的脸上。 如果没有封河,他不会活到今天,也就不会再见流一面。 如果没有封河,他也不会从悲伤中走出来,不会再享受到阳光。 流。 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如果你能再苏醒过来,你不会再记起我,那么……你一定也会生活的很好。这里没有人类的打扰。 我也会过得很好,因为还有一个比你精力更旺盛的小鬼会关心自己啊…… 不再见面了吧。 我带给你的只有血腥与死亡啊……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树枝上坐着的一个青色长裙的女人,粉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显出耀眼的金色。 “你把血腥气带进来了啊。” 那是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年他刚与另一个高阶妖精厮杀一场,他在险胜之后进入这个最佳的安全位置躲避——看见了在里面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树妖。 他第一次见到了什么是友善的微笑。 尽管是多么的不喜欢血腥与死亡,但流还是容纳他留在这里当做他随时休息的场所。 从随意的交谈,到一点点彻底了解对方的内心。 双方都是孤独,两个人一起孤独。 “再见了。”阳光下的女人温和地眯起眼睛。 “……再见。”他轻声说出口,但是……树上……不再有流了啊…… “马上树会发芽了吧。”封河喃喃。 “会的。” 风澜放下手,转身离开。“完成了。” 走了罢。 只是最后像这样……完成一个小小的仪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