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打球去?”
“江哥江哥,去游戏厅不?”
这些热闹又平常的校园活动,江北祁大多都参与了。
——可有些东西,他曾经拥有过,之后就永远失去了。
比如男生们彻夜开黑,偷偷窝在被窝里打游戏,结果被父母开灯当场抓包,痛骂一顿,手机喜提没收。
田逆顶着乌眼青,哭唧唧地说自己昨天半夜打游戏被发现了,因为月考不及格,气急败坏的老爸把他暴捶了一通,不仅手机没收,连平常的零花钱都没有了。
比如元德把他妈妈做的小糕点分给班上的同学,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妈非要我拿过来给你们分享一下,不好吃的话,大家多担待啊。
当时江北祁捏着那块小小的黄油曲奇,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太甜了,稍微有点烤焦了,但是好吃。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温馨的、由母亲烤出来的美味食物。
只是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他没有这些少年们平日里简单的烦恼,也不会因为彻夜打游戏被父母骂,早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年里从来没有人严格地管束他,而这份在他人眼里几乎算得上是天堂的自由感与放纵感,有着难以交换的巨大代价。
即使过了很多年,那些人的耳语,仍然清晰地回荡在江北祁的耳边。
——遮人耳目的报纸新闻,熟悉或陌生的大人们对他指指点点的模样,以及那些或惋惜或叹息或异样的眼神。
这些东西,日复一日地,捶打着少年人脆弱的心尖。
“怎么会只有那个孩子活下来……他父母是多么优秀的人啊,可惜了……”
“明明孩子还能有,儿子儿媳就这么没了,那江老爷子该多伤心……”
“太可惜了,用两条命换一条命……”
“真是家门不幸……”
每当听到这些话语,少年的心绪像坠入了巨大的河流。
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在里面,被流水带走,再无生机。
有句话这么说:在大难之下偶然幸存的人们并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庆幸,他们反而会在日后的每一天里,无数次被巨大的愧疚感折磨得肝肠寸断。
所以年幼的江北祁曾无数次在想:
……为什么只有我孤零零活下来了呢?
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活下来?为什么唯独只有他获救呢?
——为什么只留下他一个人?
——为什么他要活下来?
——年幼时他曾一次次这么质问着自己,一次次在睡梦里猛然惊醒,一次次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