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他总是会偷偷抽时间,悄无声息去请教冯鹤。 但每次冯太师所讲、竟与小褚暖的一模一样…… 那个女孩,小小年纪懂那么多,竟并没有诓骗他。 不过、帝长渊的戒心依旧并未放下。 每次学书、吃饭、做事时,始终和她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 即便是晚上入睡,还要在枕下偷偷放置一把匕首。 他在等。 等恶魔总有一日露出獠牙。 他不信世间真有好人,也因此每日处在紧绷状态,如同一匹黑夜中的狼。 寒来暑往。 春去秋来。 一晃过了十年。 这十年里,小褚暖不是怼惜美人,就是怼琼嬷嬷,以至于再也没有人在帝长渊耳边念叨。 帝骁战等人谁来欺负,她就用些小玩意赶走,帝长渊再也没有受过欺负。 小褚暖还拿着褚家的钱买通了许多宫人,扶风院里的吃穿用度再也没少过。 每日她便在扶风院中教帝长渊习书,从四书五经,到兵法战册,三十六计,天文地理,几乎应有尽有。 只是即便是十年时间。 帝长渊依旧没有放下从小到大养就的警惕。 无数次深夜,他都陷入梦魇,梦到那些人欺负他,伤害他,梦到兽笼、毒蛇,梦到最亲近的母亲欺骗他、利用他…… 更梦到那个笑颜如花的小女孩,忽然变得凶神恶煞,满脸阴狠。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有放松的一天!哈哈哈!大家快来看啊,他真的相信我了,快看他是不是好傻!” 不好的童年,往往需要用一生去治愈。 六年的虐待,也是性格养成的最关键时刻。 这一年,帝长渊17,褚暖16。 扶风院里已经用木头修建出一个两个新的小木屋。 帝长渊一间,褚暖一间。 又是冬季,大雪纷飞。 一大早褚暖就在院子里蹲着堆雪人,她穿着白色的斗篷,面容精致中透着可爱,像是永远有用不完的活力、灿烂。 而帝长渊从屋内出来时,天青色的锦衣,有种远山雾霭之感。 未经历太多虐待的他,周身气色气质更为尊贵,面容更为精致。 亦无需伪装讨好他人,他前世那股温润儒雅之感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寒冽。 立在屋檐下,在大雪飘飘之中,有种寒冰孤月之感。 像是永远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 尤其是他那双长眸更为犀利,带着穿透力,像是随时能看穿一切,带着对整个世界的漠然、审视。 褚暖早已习惯他那冷冰冰的模样,喊他: “你快来,快看我堆的雪人。” 一串卡通的小鸭子排排蹲着,显得格外可爱治愈。 帝长渊只扫一眼,并无任何兴趣。 这些年,褚暖带他种过花、种过草,看过日落日出。 但奇怪的是,帝长渊就像是永远捂不热的石头,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似乎是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怀有恶意,哪怕是一株花,都可能会跳起来咬他一口。 好像是生母惜美人、那个他最信任的人给他造成的心灵创伤,实在是太过严重,以至于应激。 而唯一能让帝长渊感兴趣之事,便是书籍,计策,治国之道等。 褚暖也不勉强,从地上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雪。 “学了这么久的书籍计策,不如今天实操一下吧? 就从帝骁战下手,如何?” 帝骁战是帝长渊一直最怀恨的敌人。 他甚至总以为她是帝骁战一党派来的。 若她帮着解决掉帝骁战,帝长渊的疑虑总可以打消吧?
而帝长渊深邃的长眸眯了眯。 十年了。 她总算要动手了么? 他倒想看看,她意欲何为。 还是不择手段? 正巧外面有人路过,她们在低声议论: “此次是皇帝五十大寿,操办得十分盛大。咱们可得小心些。” “咱们小心有什么用?主子们若是搞事,殃及池鱼啊!” “太子和六皇子之争,只怕是会越来越激烈……” 皇帝一老,身体不中用的话,太子就会登基。 一旦登基,自然是清理与之敌对的人。 这些年六皇子帝天德一直处处表现,处处比帝骁战还表现得优越,帝骁战等人怎会不知道? 帝骁战在等,登基后处理帝天德一党。 而帝天德又在筹划着,尽快将太子拉下马。 寿辰,文武百官瞩目的时候,自然是下手的好时机。 褚暖听着那些人走远,她走到屋檐下的长桌前坐下。 拿出一盘棋,问另一边屋檐下的帝长渊: “对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学了那么久的计策,是该考考帝长渊这一世的谋略了。 一向对万事万物不感兴趣的帝长渊,唯独对棋、书等有兴致。 他走到褚暖侧面坐下。 本来对弈下棋,面对面的坐最为方便。 可这些年来,在这张长桌前,无论是学习、亦或是用膳,他永远都坐在长桌侧边的位置。 这样一来,能与她保持最大的距离。 褚暖的目的一直没有展现出来,帝长渊心中的疑虑便随着岁月越发的加深。 此刻,坐下后,他挪动了下棋盘,骨节分明而颀白的手执起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颗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清越深沉的嗓音也格外好听,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是防着褚暖。 显然,兴许他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褚暖也在棋盘上落下棋子,与他对弈。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要暗中帮六皇子对付帝骁战? 先拉帝骁战下台,害帝骁战被惩处。 其后,再曝光帝天德的行径,一箭双雕。” 帝长渊眉心微微一皱,抬眸看向她,深邃的长眸里掠起一分疑虑。 褚暖,似乎总是很了解他。 随时都了解他在想什么。 甚至知道他会在木簪上刻字、知道他看帝台隐第一个眼神、心思。 她像是无所不知。 褚暖坦然道:“你的计策的确不错,但到底是第一次下手。 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你的计划,我可以帮忙查漏补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帝长渊显然还是没有告诉她的打算。 她知道的越多,越显得她不够单纯。 恰巧这时,林隽从外面回来了。 这一世,帝长渊还是从乱葬岗中将林隽救回来。 褚暖帮忙收拾了个杂物间,林隽这些年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林隽日日练武,只为保护帝长渊;而帝长渊日夜习谋略,只为强大。 他们在褚暖的照顾下,其乐融融,未吃过什么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