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生来之前,蒯家几个媳妇打定了主意面对问题要三缄其口,绝不多说,可此时几人却不大控制得住自己,说个不停。
“怀德不给他好脸色,外乡人自己买米煮饭,不跟他一起吃,二人进出都避开对方,不打交道的。”
四个妯娌心中坚守的原则一被打破,后面所说的话便再无顾虑。
“……”
蒯三媳妇一听这话,顿时警醒,想了想,又解释道:
“我们蒯家的媳妇便没有不检点的。”
这个事情真是越问越有意思。
蒯三媳妇冷笑:
“四娘可能知道了这个事,觉得不好意思,她清楚老五德性,便想拿钱去还这人。”
“是的。”
“他是不是想搞坏庄四娘子的名声,好让她走投无路,索性破罐子破摔,跟他私通呢?”
赵福生看出她内心想法,又问道:
“我怜惜他在外杀猪不易,时常节衣缩食,回家半点儿事不让他沾手,田里地里也是我一个人干,哪知他为了老五打我,这事儿又不是我的问题,闹到六叔那里也要让六叔评理。”
“既然是这样,后面庄四娘子怎么又得罪了蒯怀德,让他将庄四娘子举报了呢?”
“我们几家亲近,以前从来不锁门的,就有了他这么一个人,从此都不敢松了眼睛,深怕他一过,家里少了什么东西。”
蒯家五妯娌中,这个话不多的女人将许多事情看在了眼里:
“四娘子当时见女儿被哄好,整个人都像垮了,坐倒在地,看着外乡人将九丫头抱走,捂脸哭了好一阵。”
“但怀德可能单身久了,缠着她不放,导致村里风言风语的,我回娘家的时候,隔壁邻居都听说了,来向我打听。”蒯大媳妇提起这桩旧事,也感到十分不满。
“四娘子不会看上怀德,毕竟是晚辈。”
“也就是说二人清白的?”赵福生又道。
这话听得赵福生一愣一愣的,这两夫妻是真的学不会教训。
赵福生单刀直入:
提起这个问题,她就有些烦闷。
蒯二媳妇点头,补充了一句:
“当时老五混账,被他说得没脸,骂了一句:‘莫非你也想搞我媳妇?’”
“毕竟是隔了两辈的人——”
与这件事有间接或是直接关系的人大多对此缄默不语,直到这会儿才终于从蒯二媳妇口中提起。
赵福生见到这里,便看着她:
“那后面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六叔接济了吗?”
“可惜四娘子,摊上这么一个人。”
“不止我家,大嫂家也被偷过,给满银攒的将来娶妻的聘礼,他也偷。还有我四弟妹家,成婚当天,她娘家陪嫁的一对镀铜的耳坠子,就被这狗东西趁乱时偷走了,找到时早兑了酒喝。”
四人答话答到现在,心防、底限被一再攻破,此时听她这样一问,四人转头面面相觑,蒯三媳妇突然喊:
但当时就算没将人赶走,这一对租客与东家也算是翻了脸。
老二媳妇幽幽的说了一句。
“是。”蒯大媳妇点头:
“怎么去的,就怎么回的,可怜了她家小丫头,哭得满脸泪痕,回来时被她抱着,还没醒。”
“那我觉得不对,如果没有女人勾引,男人怎么敢呢?”
“她避蒯怀德更勤了?”赵福生问她,她默默点头:
蒯二媳妇有些不知所措,蒯三媳妇听到这样一桩大事是从二嫂口中说出来的,她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
她嘴角抽搐,问了一声。
她见赵福生没有打断自己的话,胆气逐渐盛了,说话也比先前流利:
“很多外乡人都知道我们这里有白苏,时常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收购这样东西,有时借住在村中。”
“那哪能呢?”蒯大娘子这会儿出声了,摇头:
几个妯娌说话时,赵福生注意到蒯二媳妇没参与讨论,但她一直在听,听到这里,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
赵福生失笑:
“庄四娘子可是蒯家的儿媳,与你们是妯娌,如果她风评不好,人家只会说是你们蒯家儿媳不体面。”
这个女人很是有趣。
唯独老二媳妇最是沉默,十分谨言慎行。
她不屑的撇了下嘴,看向蒯大娘子:
“大人先前提到的封门村的那场酒席,谁又不知道呢?”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从那以后,她也给外乡人做些简单的手工,报答他的恩情。”
这一桩鬼案,她几乎已经打听清楚了前后细节,对于蒯良村、庄四娘子过往、生平也有一定的了解,但庄四娘子与人私通一事却是这个村中的禁忌。
这些闲话本来不该说给外人听,庄四娘子偷人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他蒯怀德跟有夫之妇纠缠不清,谁家好女儿愿意嫁这样的人?”蒯三媳妇反问。
蒯三媳妇道:
“有一回他借口找老五还钱,老五还不出来,他便打了老五一顿。老五这个人喝了酒发酒疯,不知道收敛,大声嚷嚷,说他借的钱是睡四娘子的宿资,不还的。”
几妯娌听到这里,都不停的摇头叹息,对于这种荒唐又丢脸的事十分无语。
“听说两人年纪相当?”
“附近十里八村没有不认识他的,满身臭味。”
“有一回,老五家中没米了,四娘子揭不开锅,她家满——”蒯大媳妇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她意识到自己在愤怒之下失了言,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回头蒯老三如果得知,恐怕两夫妻又要吵嘴。
“听起来他跟庄四娘子之间也没什么交集,怎么最后——”赵福生故意问话问了一半,蒯四媳妇就道:
“蒯怀德这样做,庄四娘子不得更躲着他了?”她故意恶意猜测:
蒯三媳妇愤怒于当年的这桩事,却又满意六叔的处理方式,那赵福生便以此为突破口:
“……”
“这就是与庄四娘子私通的外乡人?”
“她脸上还有伤,嘴角乌青,我在村口撞到她,看她笑得像要哭了似的。”蒯四媳妇道。
“最后六叔咋说?”赵福生已经知道了结果,却又明知故问。
“总之他家丫头也没吃的,四娘子不好找我们借米粮,便说要收拾东西回娘家。”
赵福生虽说已经听多了蒯五的荒唐事,但听到这里的时候,仍不由为蒯五的行为举止感到无语。
“怎么没有闲言碎语?旁人都嘲笑老五是个乌龟,头上戴了绿帽子。”蒯三媳妇道。
“心疼弟弟,就是不心疼媳妇。”
“听说蒯五家后面那户人家住的是蒯怀德?”
“他们这样风言风语的,村里人都看笑话,但是怀德一点儿不知道避嫌,时常去他家给庄四挑水,上山砍了柴也往她家中送,谁不知他的心意?”蒯三媳妇有些不满的道。
几个女人都认同庄四娘子人品。
“不止是这样。”蒯二媳妇双手用力扣压在大腿上,紧张得双颊的肌肉都在抖:
“其实,其实是那个外乡人,就借住在怀德家里。”
“他住进来后,便看到过怀德骚扰四娘子,有次拉着他劝,说他不能这样子,会污了长辈名声,与怀德吵了嘴。”
她对家庭忠贞,对丈夫、子女爱护不已,对庄四娘子的评价也很复杂,同时这一句话也展现出她的小心思。
“他俩真有瓜葛?”赵福生直接了当的问。
“开的花,然后晒干之后卖给别人,能卖不少钱,我们每年到了时间都上山去采。”
“……”
她局促不安的扭了两下腿,十分别扭不自在的样子,身体僵硬。
蒯四媳妇听到这里,冷不妨插了句嘴:
蒯大媳妇也不满的说道:
如果不是当时蒯怀德收了钱,且这笔钱还有一部分拿去抵旧债了,他早将这外乡人赶了出去。
“搅坏我家名声,我从那以后,看到怀德都要避着走的。”
赵福生问:
“大人以为这偷布匹只是他干的荒唐事中的一件吗?他时常走到哪里就偷到哪里,在别人门口随意大小便,被人抓住一顿好打,有时偷了东西,六叔带钱去赔礼赎人。”
“谁说不是?”蒯四媳妇道:
“他认可个屁!”
村里有酒栈及改出的客宿,但因为有些客人离万安县远,来回路途所花费的时间不少,他们嫌客宿酒栈住的时间长了太贵,便时常商议着给村里的村民们一笔食宿费,借住在村民家中。
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二媳妇也补了一句。
赵福生开始有些不信:
“蒯二嫂不是说他都四十往上了?这得大四娘子将近二十岁了,年纪足以做她爹了吧?”
“这样的解决方法,蒯老五认可吗?”
但随着蒯三媳妇诉苦,几个女人也有些忍不住了,纷纷说起蒯老五的荒唐事。
“那就是蒯怀德有心勾引庄四娘子,庄四娘子担忧连累蒯家名声,不欲与他纠缠。”赵福生故意将庄四娘子划入蒯家儿媳的阵营,这下几个人听到这话时再无异议,都齐齐点头:
“是这样的。”
“这个事情关系到蒯良村的体面,六叔就不解决?”赵福生问。
“谁让人家老五家的勾人?”
赵福生突然感慨万千。
“有这么大,”她双手拇指与四指分开,合并在一起,比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样子:
“说起这蒯怀德,大人有所不知,他——”她故意顿了顿。
“既然蒯怀德喜欢她,又总往她跟前凑,想要博得庄四娘子欢心,怎么最后却偏偏要举报她,害她身败名裂而死呢?”她终于切入正题。
“是是是。”蒯三媳妇极于想要撇开自己说蒯老五坏话的不安,因此很热情的回答赵福生的问题:
赵福生眼中满是趣味之色。
“她真不是这样的人。”
“哪有晚辈打长辈的道理,真是反了天了。”
“大人听我说,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外乡人多嘴,但老五肯定是有意讹人,五个大钱啊——”她撇了撇嘴,又摇头:
“一来二去,不就打交道了?”
“后面不清楚了,反正没找我们家借。”蒯四媳妇也摇头。
但如果以蒯家儿媳来说,蒯怀德又变成了外人,庄四娘子则是蒯家五兄弟中的自己人……
“是啊——”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蒯大媳妇索性也不隐瞒了,点头道:
“谁说不是?四娘子第一次抬胎就不顺,她那爹娘——”
“村里人都看着,真是丢人现眼的。”
“她家里不好,嫁人也没嫁对——”
人在愤怒时没有理智,她说的话是出自于本心。
这一来一往的,两人便多了交集,时间一长,便终于出了事。
感谢:团崽_9576,童鞋打赏的萌主,今天为萌主加更哈
一共是7K字大章。
预告一下:这个剧情在庄四娘子生平走完之后,应该就会进入收尾阶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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