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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不仅是学生的考验(2 / 2)

它不是一个你摆好了起点、规定好了方向就能得满分的跑道,它是学生心里最私密的一块角落,而你,要不就是走进去、和他们一起看那点光亮,要不就根本别出这样的题。

我低头重新看着那些画纸,一张张摊开来,不像一场考试,倒像是我收到了几十封信——

每一个学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说:这是我的今天。

我的心情,我的颜sE,我的线条。

我忽然觉得……也许最难的,不是出题,而是回应他们这份诚意。

於是,我坐下来,把那堆稿子重新分组——表达清晰的,技巧紮实的,情绪真挚的,构图新颖的……不是非要一个第一,而是告诉他们,每一种努力,都被看到。

李然还在一旁嘀咕:“行吧,师尊,卷王不是白叫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哼了一声:“我不只是怒吼天尊,还是阅卷大师。”

秦舒宁笑了笑,没说什麽,只是在我身旁轻轻落座,开始一起翻那一摞摞“灵魂画卷”。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这题出的再麻烦,好像也不算坏事。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只是以“技法标准”去判断这些作品,那这场考试,就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压制。可如果我真心认为这是他们的表达,那我就该——回应他们。

等我终於把最後一张考卷的评语写完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暗了。

李然早在半小时前就拍拍PGU走人,说是“回家研究箭道”。秦舒宁也交代了一句“记得关灯”,带着自己的批改成果先一步离开。我r0u了r0u有些酸的脖子,原本想着也该回去了,但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个人。

夏凝。

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快七点半了。以她“初入江湖”的资历,那堆政治试卷估计正压在她桌上堆成山——而且,她那一门又是论述题大户,批起来自带煎熬特效。

我鬼使神差地绕道去了政教组办公室。

果不其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凝正埋头在一摞摞试卷里,肩膀微微耸起,眉头紧皱,像是在和某道“意识能动作用与社会存在”的高阶命题较劲。她听见门口响动,抬头看到我时,有点意外:“林老师?你怎麽还没回家?”

我笑:“还想说你怎麽没走呢。”顿了顿,我看了一眼她桌上那摞还没动的前半部分,“需要帮忙不?”

她本能地摇头:“不用了,我自己——”

“反正我已经修炼出‘阅卷大师’的境界了。”我拉了把椅子过来,“你後面不是论述题吗?前面选择题、概念题我帮你判。”

“可你又不是政治组的……”

“答得对不对,我能看参考答案啊,”我一边翻起一份,“放心,我不帮你讲哲学,只帮你数对错。”

夏凝愣了一秒,忽然轻轻笑了:“那……谢谢你。”

我们并排坐着开始批卷。她负责後面的论述题,我扫前面一张张标准答案。批着批着,偶尔也会碰到学生天马行空的“政治金句”,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会忍不住笑。

夜渐深了,办公室只剩我们两个,风扇吱吱转着,窗外的夜风吹得走廊的帘子轻轻飘动。

批改这种工作,说难不难,说轻松也不轻松。但当我看见她一脸认真地盯着学生的长篇论述,还不忘一一写下点评,心里却没由来地升起一GU说不清的暖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真的在尽力成为一个好老师。

而我,就坐在她身边,参与着这一份努力。

当我们把最後一摞试卷合上时,已经快十点了。

我长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我今天的美术卷都还没你这边学生写得多。”

夏凝r0u着眼睛:“论述题太多了……我下次再也不出这种题了。”

“你会说这句话,”我看着她,“说明你已经是个老师了。”

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点什麽,轻轻笑了:“那你也是——而且是‘怒吼天尊’级别的老师。”

我摆摆手:“别给我加buff,我只想回家睡觉。”

她收起桌上文件:“我也是。”

我们并肩走出办公室,关了灯,整个教学楼陷入一片柔和而安静的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一晚,没什麽特别的话,也没什麽特别的动作,只是肩并肩走下楼,走进夜sE,像两个刚下战场的战士。

也许,就是这样一点点默契,让我们在这个新手教师的战场上,不再孤军奋战。

高二4班。

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这些熟面孔的学生,忽然有种既像“发红包”又像“公布Si刑”的复杂心情。

“好了,各位同学,今天我们来‘返还’那张灵魂拷问的美术试卷——”我拍了拍那厚厚一摞画纸,笑得像是在发糖,“放心,我没扣你们创作自由分,但有些人……我真的想好好和你聊聊‘画出你今天的心情’到底画的是哪天的心情。”

一阵笑声和窃窃私语立刻在教室里炸开。

我开始一张张地发。

有的学生羞涩地低头偷看自己的画,有的已经笑出了声,还有的,居然举起自己的卷子给同桌看:“你看,我用对角线构图了诶,老师说我‘很有表现力’!”

最有趣的是课代表。

我特意留到最後才发她那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师,我呢?”她忍不住催,“您不是说我可以得高分的吗?”

我一边递给她,一边故作神秘:“你的确得了高分——而且评语写得最多。”

“真的假的?”她翻开画纸一看,眼睛立刻亮了,“谢谢老师!”

我笑笑,看着她得意洋洋地把画举给前後桌看,突然意识到:原来“考试”也可以变成一次“展览”。

这张画、这份评价,不是他们害怕的分数挂钩,而是一次被认真看见、被郑重回应的表达。

而这一点——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也许意义不小。

我环顾教室,那些曾在我课堂上打瞌睡、翻漫画的小家夥们,现在正像模像样地互相点评彼此的作品,有的拿着彩笔在试卷边缘补几笔,有的低声讨论谁的sE彩层次更丰富——

突然间,美术课,不再是“放松课”,而是真正有了“内容”和“回馈”的一门课。

我慢慢走到讲台边,坐下,看着这一切,有点累,但更多的是,满足。

“林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抬头,课代表抱着画纸,走到我身边,小声问,“您评语里说‘构图有灵气,但情绪不够完整’……我想知道,怎麽能画得‘完整’一点?”

我愣了下,心里忽然就涌上一种叫“被认真对待”的感动。

“你知道‘完整’不是画得更好看,而是……”我顿了顿,“你得真的把你那天的心情说清楚。”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後笑了一下,轻声说:“那我下次试试看。”

等学生都走光了,我把剩下的卷子收好,准备回办公室。

刚到楼梯口,就看见夏凝从对面教室走出来,脸上写满了疲惫。

“怎麽样?”我冲她招手。

她摇头苦笑:“写太多了,我刚讲完成绩讲评,舌头都要断了。你呢?”

“我今天成功举办了一场无奖画展。”我举了举手里的画纸,“反响热烈,观众满意。”

“哇,你居然还能收获‘观众满意’?”她挑眉,“我这边全是:‘老师你打分太严了’‘我明明会写’‘为什麽我b他少两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是说你考的是论述题吗?能少两分已经是温柔对待了。”

她叹了口气,轻轻抚着额头:“我快不想出题了。”

我看着她憔悴又不服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下次你出题,我帮你打分。”

她一愣,接着也笑了,眼里那点疲惫仿佛也散了些。

“那你下次出题,我就帮你布展。”

“成交。”

我们并肩走下楼,一路聊着学生们的奇葩答案和自己的打分困扰,谁也没提“值班”这两个字,但走到教学楼外的时候,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往值班表上写了彼此的名字。

那一刻,风轻得像是把整座校园都吹软了。

期中考试总算是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我的那张“画出你今天的心情”的奇葩考卷,并没有在校园掀起什麽轩然大波——甚至连涟漪都不太明显。

没有被通报批评,也没登上教务表扬榜。就像它的出题人一样,默默登场,默默谢幕。

毕竟,我这堂美术课,还是属於“副科中的副科”。真正让家长、教导处、年级组焦头烂额的,是语数英政史地生那几位“天龙科目”。

我也乐得清闲。

不过,虽然没在大场面刷存在感,我的“试卷创意”在我们青春五人组的群聊里,倒是成了个不小的段子源。

【青春打牌互助会】

林晓晴:我一个语文老师现在都想转美术了,你们看那张“我今天的心情是想开天辟地”的卷子,简直有火影鸣人的JiNg髓!

苏婉秋:谁画那个把头发全用曲线画成心电图的,太有才了!

李然:你们这都太正常了,我看见一张直接写:“我今天的心情是——不想考试。”然後,画了一张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25shuwu.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青春打牌互助会的第一次线下聚会,选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桌游店。

桌子上早已堆起了《谁是卧底》《UNO》《三国杀》,李然带头:“谁说老师就不能玩出花样?”

大家状态放松得不得了,牌局未开,话先热起来。

“我跟你们说,再不解放,我就要直接在课堂上玩词语接龙了!”林晓晴一边cH0U牌一边哀号,“我已经快掏空了,每天上课都像在唱即兴脱口秀。”

“离放假还有一个月,撑住。”苏婉秋趴在桌子边缘,像一块等待上架的吐司,“再撑三十天,我们就能迎来两个月的自由。”

我原本正低头在整理卡牌,被她这一句“还有一个月”惊醒了片刻。

“林老师你这麽惊讶g什麽?”李然一边洗牌一边笑,“你不会是忘了吧?”

我愣了愣,忽然低下头去——

一个月之後,不只是放假,也是我和高三2班告别的日子。

这半年,日子过得快,琐碎而飞逝。我没仔细去想,但当这一句话忽然被人扔到桌面上,我才意识到,那些天天和我打嘴仗的学生,那些被我从睡梦中点名起来的男生,那些偷偷画我速写的nV孩们——

我们之间,只剩一个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面yAn光灿烂,透过桌游店略显油腻的玻璃窗照进来,李然正一边玩牌一边笑着调侃:“怒吼天尊今天打牌都不吼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轻轻m0了m0牌角,突然有种很久没有过的、说不清的情绪悄悄爬上来。

这一批学生……还真是我最早的“战友”啊。

我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牌,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几个月前的一个下午。

那天秦舒甯临时有事,让我顶上一节班会课。学校要求主题是“Ai校Ai国”,我也想着应个景。可谁料临到讲台上,我站了十分钟,却一句正经话都讲不出来。

於是,我索X打开了电脑,点开一页页幻灯片,开始放起了梵古、莫内、徐悲鸿、罗中立……我讲他们的sE彩、笔触、构图,还有他们画里藏着的时代与心境。

下课时我才意识到,我把一节“Ai校Ai国”的班会,讲成了一场“艺术大家小型鉴赏会”。

我以为秦舒宁会批评我,可她只是淡淡地说:“下次提前告诉我,我换个主题。”我当时装作不在意,但心里却有点泛酸。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在高三2班,真正“讲了一堂属於我自己的课”。

晚自习的那个夜晚,现在回想起来,像是某种被时光悄悄封存的小剧场。

那天秦舒甯临时被叫去开会,我顶班去高三2班值晚自习。教室灯光有些昏h,风扇“哗啦啦”地转着,风从窗缝灌进来,把课桌上的试卷吹得轻轻颤动。学生们该写的写,该趴的趴,该发呆的发呆,总之都不太搭理我这个临时“驻场”的副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刚在後排找个空位坐下,前排一个男生就转过头来:“林老师,听说您是画画的?”他语气轻快,带着那种少年才有的明目张胆的好奇。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nV生立刻附和:“老师老师,画一个呗!画我们班的某某!他最丑!”引起一阵哄笑。

我本想推辞,但拗不过这帮人推推搡搡,索X从讲台翻出粉笔,站在黑板前:“想画谁?”

“画你自己啊!”“不不不,画我们班花!”“班霸也得画一个!”声音此起彼伏,活像一场临时发起的“素描审判”。

我笑着摆摆手:“那我就画一个……‘今天的你们’。”

黑板上,粉笔划过的每一笔,都是我脑海中对这帮孩子的印象:有坐得端正、眼神警觉的;有趴在书本上,似睡非睡的;还有倚在椅背後咬笔头的、背着手在後门张望的……我没去追求什麽写实,只是用线条g勒出一种他们的“神态”。

他们一开始还笑,後来却慢慢安静了下来。

直到我落完最後一笔,有人小声说:“哇……林老师,你画得也太像了吧。”还有人拍起手来:“老师你这像是在偷拍我们灵魂诶。”

那一刻,我没有讲任何“成长”“梦想”的大道理,也没管他们有没有背完政治选择题,只是站在黑板前,看着那群兴奋又羞涩的脸庞,心里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满足。

有些连接,不是靠布置作业建立的。

而是靠一次画画,一次偷偷的共情,一种“不需要解释”的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从回忆中慢慢cH0U身出来,像刚从一场绵长又cHa0Sh的梦中醒来,眼前是熟悉的桌游店灯光,和几个年轻老师的笑闹声。苏婉秋正在为了谁是“狼人”而据理力争,林晓晴已经笑得倒在桌边,李然举着杯无糖可乐一本正经地给自己判“Si刑”。

我坐在他们中间,笑不出来也不是不开心,只是那种沉静还没彻底褪去。我脑子里还回荡着家长会的画面,还有那次意外的班会,和晚自习那一张张围着我等我画画的学生脸。

“喂,林屿,发什麽呆呢?”李然戳了我一下,“你不是最能演讲的吗?现在让你发言都开始走神了?”

我回过神来,刚要说点什麽,苏婉秋笑着介面:“他在想暑假去哪玩吧?我已经打算好第一站去西藏了,逃离教案,逃离中考,逃离备课!”

“你不行,”林晓晴一边cH0U牌一边说,“你要是走了,我们狼人杀就少一个总被首刀的。”

李然打着哈欠:“暑假才刚开始说呢,还有整整一个月呢,不如先想想期末考完去哪聚一次。”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我即将经历人生中第一个正式的“教师版暑假”。

不加班、不内卷、不抢项目、不画PPT——整整两个月,真正意义上的放空时间。

我一下子有点恍惚。

这些年来,我从设计公司到学校,从周末无休到假期漫长,从甲方永远在上的职场节奏到如今这种“慢下来”的教学生活,我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放假”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麽。

旅行?补觉?回家?还是画画、写点什麽?又或者……重新思考一下我为什麽在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徐文涛慢悠悠地推门进来,一如既往地带着一副笑里藏话的表情。

“哟,讨论暑假去哪儿了?”他一PGU坐下,“别太放松啊,按我收到的小道消息——”他顿了顿,习惯X地扫了一圈我们每个人的表情,“下学期起,几位年轻老师可能要……正式带班了哦。”

空气忽然静了两秒。

林晓晴“哎”的一声,差点把手里的牌掉地上:“你说什麽?”

李然则懒洋洋地笑着:“别激动,他每次‘小道消息’八成都成真。”

苏婉秋瞪大眼:“不会吧?我还没学会怎麽管纪律呢!”

夏凝握着杯子没说话,脸上却明显浮现出紧张与犹豫。

而我,忽然被什麽轻轻撞了一下似的。心里一个声音在说:

该来了。

我望着徐文涛,他笑得意味深长:“你们几个啊,别只想着假期,真正的考验,下学期才刚开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那个真正属於“我”的班级,或许正在等我登场。

第二天一早,我推开办公室的门,还没来得及放下包,就看到秦舒宁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是一摞刚签完的文件,正一页页翻着早会资料。

我清了清嗓子,绕到她办公桌旁,小声问了句:“秦老师,那个……关於下学期要当班主任的事,是不是……真的?”

她头也没抬,语气平静:“教务处确实有这个打算。”

我点点头,又问:“是统一安排的吗?”

她这才抬起眼,视线落在我身上,像是观察一张没完全晾乾的画。

“不是强制,但说白了,这事儿吧,”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老教师嫌麻烦,都能推则推;学校又不能空着人,最後就只能找你们这些‘新人’接手。”

“我理解的。”我点点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坚定。

她轻轻“嗯”了一声,像是在等我继续。

“刚来的时候,我只是把这当作一次工作转折,是某种意外安排……但这半年,我真的从学生身上学到了很多。”我顿了顿,认真地说,“他们让我意识到自己可以成为一个‘老师’,而不仅仅是来‘教学’的职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舒宁听着,嘴角轻轻g了一下,那是她难得的柔和笑意。

“很好。”她说,“如果你有这样的觉悟,我想,你可以接得起这个班。”

我还想再说什麽,她却合上资料夹,像是想起了什麽:“对了,今天下午,要拍高三2班的集T照,教务处要求——班主任和副班都要出席。”

“啊?”我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这是惯例。学期结束,班级合影必须全员在场。”她抬眼看我,笑了笑,“你是副班,不准缺席。”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忽然被谁轻轻拍了一下。

那不是一场普通的照相活动,那是一张合照,意味着一个阶段的正式落幕。

“好。”我笑了笑,“下午见。”

“下午见。”秦舒宁应得很轻,却像是把某种责任,真的交到了我手上。

下午,我b平时早了不少就站在了教学楼前的草坪边上,那里已经搭起了拍照用的背景架,简单的白幕布在yAn光下微微晃动。风不大,yAn光也不刺眼,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安静——像是一个章节即将翻过的前一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穿着那套唯一的西服,笔挺地立在那儿。很不适应。

这身西装我已经有段时间没碰了,还是当初来面试时特地穿的,想着给学校一个好印象。面试过後我并没有带回家,就一直丢在学校更衣柜的最里头,像是当初那个“面试者”的身份,也被我一并收了起来。

没想到,今天它竟然再次派上了用场——这次,是我用来送别学生的“战袍”。

站在那里,我甚至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把手放在哪儿,不知是不是该笑——直到我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高三2班的学生陆续从教学楼里走了出来。

“哇,林老师今天好正式哦!”

“西装耶,今天有事儿吗?”

“你平时不是都穿卫衣的吗?”

他们笑着走近,打趣的话语让我有些尴尬,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今天……不是拍照嘛,隆重点。”

正当我被几个小家伙团团围住、快要被笑声淹没的时候,秦舒宁出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还是那样冷静自持,一袭深蓝长裙外加简洁的西装外套,头发收得俐落,气场一开,仿佛周围的空气都静了几分。学生们的注意力“咻”地转移了过去,我得救了一般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李然慢悠悠地晃了过来,身上赫然是一件花衬衫,sE彩斑斓,像是刚从海岛度假回来,配着墨镜和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草帽,像极了失忆了归来的夏威夷老大。

学生们一阵哄笑,叫嚷着“李老师今天太cHa0了!”“李老师去夏天出差了吗?”“花里胡哨的审美也太突出了!”

我被挤到一边,看着那家伙招手打趣,还特意朝我挤眉弄眼,我只能苦笑,心想:也好,也好,注意力转移了,穿西服的人终於能喘口气了。

教导主任、校长随後也赶到现场,学生们被有序地按着座位号排开。摄影师一边调焦一边喊:“前排坐好!中排站起来!後排不要遮挡!校徽别忘了别正!”

一切在混乱中找到了秩序。

我站在副班的位置上,秦舒宁在我一侧,yAn光斜照下来,我能感到西服後背已经有些出汗,但我没有动。

“拍——好了!”快门响起的那一刻,背景布轻轻一飘,我在心里说了句,再见了。

後来,我拿到那张班级合照。

纸面上,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笑得或灿烂、或勉强、或不情不愿,而我——站在照片边缘,西装笔挺,神情略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麽。

我想起了第一次走进这个班级门口时的忐忑,想起了那个在台上磕磕巴巴做自我介绍的我,想起了在晚自习上和学生斗嘴的夜晚,想起了那个画室里安静地围着我等我画画的一群孩子。

那张照片,不只是一次拍照,更像是一场仪式。

一场我作为副班主任的谢幕。

也是一场,作为新班主任的启幕。

而我站在这张照片里的这一瞬间,永远记录下了,那个“终於把这一批孩子送到人生下一站”的我。

夕yAn已经低垂,整个校园被晕染上一层柔金的光。我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忽然透过办公室的窗子,看见C场上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活动。

是唐越,高三2班的唐越,一个总Ai在T育课和课後篮球场上“刷存在感”的少年。

他并没有和人b赛,只是一个人站在三分线外,静静地投篮。每投出一球,球网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响。他像是在用一种特别的节奏,给自己的青春做着结尾的记号。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包往办公桌上一扔,绕出教学楼,慢慢走向球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越注意到我,冲我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

他把球随手一抛,稳稳落入我的手里。我顺势接住,拍了两下球,朝他笑着问:“来,单挑?”

他略显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摇头:“今天不打了,就想投投篮。”

我点头,没有多说什麽,把球轻轻回传给他。他接住球,又默默投出一个弧线优雅的中投。

球空心入网。

半小时後,夕yAn彻底落下,暮sE悄悄包围了校园。

我们坐在球场边的水泥台阶上,一人一瓶水,汗水还贴在脖颈间。

他望着C场发呆了许久,忽然低声开口:“林老师,可能……我家里要搬去南方了。”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静静听着。

“我爸的工作调动,说不定这学期就是我在星港的最後一段时间了。”他说话时没什麽波动,但眼神却显得格外专注,像是盯着某个即将消失的地方,“这地方……虽然没多长时间,但也熟了。教室的楼梯几级、哪个水龙头出水慢、哪个角落能躲着吃泡面……我都记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记得第一次上你的美术课。”他笑了一下,“你那天让我们画‘心情’,我当时画了一个破掉的篮球。你给我打了中等分,说‘至少你画得挺认真’。”

我也笑了:“那可是我出的第一道美术考题。你画的那个篮球,我记得。线条乱得像是刚打完架。”

“那天我心情也确实挺像打完架。”他轻声说,“现在……也差不多了。”

我们沉默了片刻。

风从教学楼那头吹来,吹过满是划痕的篮板和地面上的球印,也吹乱了少年脸上未散尽的汗意。

“老师,”他忽然抬头看我,“你觉得……离开一个地方,真的会忘掉这里的事吗?”

我想了想,说:“不会忘。只是你带走的,不是地名,不是教室,而是……那些人,还有你在这里的样子。”

“那你会记得我吗?”他笑了,带着点玩笑的语气,“‘美术中等分少年’唐越。”

我用力点头:“记得。你是我第一次真正站上讲台时,坐在後排翻漫画但依然听课的那种学生——b那些假装听课却在发呆的,更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笑得更大声了一点,然後站起身,把空瓶往旁边垃圾桶一扔。

“我大概再也不会有机会在这块球场上打球了。”他伸了个懒腰,看着头顶暗下来的天空,“但我会记得这里,也会记得……你。”

我站起身,把球往他手里一拍:“走吧,林老师今天就送你最後一段球场路。”

我们并肩走出球场。

风吹得有点凉,我没有再说什麽。因为我发现,面对这样一个真实、直接、坦率的少年,说什麽都显得苍白。

而有些告别,只需要一个拍拍肩膀的动作。

一句:“珍重。”就够了。

校门口的风,掺着初夏傍晚的温度,有点暖,也有点闷。我背着包站在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像往常一样,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学楼方向走来。

没过多久,夏凝从人流中走了出来。她依然穿着那件浅sE的衬衫,书包一背,马尾一晃,整个人像是刚从yAn光里走出来的。

她看到我,小小地一愣,然後笑了笑,快步跑了两步追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很久了?”她问。

我摇摇头:“刚出来。”

我们像往常一样并肩往地铁站走,脚步不快,谁都没有刻意找话题,但这安静的氛围却并不尴尬。只是今天,我心里憋着太多东西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

走到马路转角那家还没关的小卖部前,我终於开了口。

“你还记得我刚来学校那天的样子吗?”

夏凝歪头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g起:“记得啊。你穿着那件看上去有点褶皱的西装,站在办公室门口,像是误入教室的公司小经理。”

我忍不住笑了:“还真是专案经理转行。那会儿我真没想到,半年後……我竟然会舍不得这些学生。”

“你要离开他们了吗?”她问。

“高三2班啊,期末一结束就算真正结束了。我作为副班主任的旅程,也走到头了。”我顿了顿,“突然有点不舍,像是陪着走了一段山路,一路喘气,一路爬,刚刚找到节奏,他们就下车了。”

她没说话,只是听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接着说:“有时候我觉得,是他们教会了我怎麽当老师。我以为我是在教他们画画,其实他们在教我怎麽面对这些琐碎又漫长的每一天。”

“我看得出来。”她轻声说,“你变了很多。”

我转头看她。她的眼神里没有揶揄,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认真。

“可你一直没变。”我说,“你一直都那麽……年轻,有热情,有光。”

她突然红了耳朵,低头笑了笑:“你这算是夸我吗?”

“有点。”我叹了口气,像是想把心里的杂音都呼出去,“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太老气了,像是还没到中年危机就先一步陷入老年感怀。”

“哪有。”她停下脚步,站在一棵街边的树下看着我,“我觉得你一点也不老气。你只是b我更早明白了一些事。但你现在……也在变得更柔软,更像我们了。”

“我们?”

“年轻人。”

我愣住,竟不知道怎麽接这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头看看天:“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觉得老师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穿得整整齐齐,说话不带情绪,永远像本教辅书。”

“你可别说你现在变成那样了。”

“我才不要。”她笑,“但我现在身边,有一个老师,是会打游戏、会吐槽、会讲段子、会陪人值晚自习到半夜的人。”

“你是在说我?”

“当然。林老师,你已经……很像老师了。”

我有太多话想说,关於这半年的慌张、改变、挣扎与收获,可最终,只变成了一句简单的:

“谢谢你啊,夏凝。”

她转头看我,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只是笑了。

地铁灯光明亮,风从深处涌来,我们并排走进站厅,像平凡的同行者,又像彼此青春路上的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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