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都知道,太后的陈年顽疾被人治好了。可没想到治好太后的,就是面前的顾梨。两位资历老道的太医都张大了嘴巴,惊讶出声。“就是你医治了太后的顽疾?”“是我。”陆太医立刻上前,扯出方才跟曹太医争论的药方。“那老夫就来考教你一番,你看这房子里,是加黄柏,还是不加?”曹太医也走了过去。两位太医一左一右,将顾梨夹在中间。怀宁公主见了,一阵好笑。“两位太医,你们就别为难她了。”顾梨认真看着陆太医手中的药方,道:“可加,可不加。”陆太医翻了个白眼。“哼,用错药,可是会要人性命的。”曹太医也摇摇头。还以为这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没想到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顾梨认真道:“两位太医,这方子是治寒热的,若是不加黄柏,这里面的药材也是够用的。”陆太医扬起脖子,道:“那是自然。”他就说了,加不得黄柏。顾梨又说话了。“可若是加入黄柏,也不是不行,黄柏性寒,再添一味药材进去,既能中和黄柏的寒性,又能让药效快速发挥,岂不更好?”曹太医一愣,问道:“那你说加什么药进去?”“知母。”知母性温,清热泻火、滋阴润燥,和黄柏是最好搭配在一起用的药材。曹太医一听,猛地一捶手心。“哎呀!对对!就是知母!我怎么没想到!”陆太医将药方平铺在桌上,提笔加入了黄柏和知母。再看过去,这副药方,明显变成了方才的升级版。“好!好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对医术颇有造诣。”陆太医忍不住夸赞顾梨。曹太医也连连点头。两人对掐了大半辈子,难得在同一件事上意见一致。顾梨只是笑笑,并没有很得意。两位太医更是满意。怀宁也替顾梨感到高兴。看来顾梨比她想象中更厉害,根本不需要她撑腰,就能跟两位极难对付的太医混好关系。“顾梨,那本公主就先回去了,你好好跟太医们熟悉熟悉。”“多谢公主。”怀宁不在意摆手,随后离开了太医院。……翌日早朝。胡国使臣在大殿上,再次提起和亲之事。皇上头疼。将哪个女儿嫁去胡国他都舍不得,更别说一下子求娶两个公主。便将问题抛给了诸位大臣。“众爱卿对此事可有话说?”底下一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当出头鸟。太子站了出来。“父皇,依儿臣之见,此事事关两国邦交,不可轻易下定论。”“太子说的是,那你说,此事该如何?”顾耀垂眼静听。只听见太子说:“胡国是边陲小国,我东夏国肯与之交好,实在是胡国之幸事,不是他们说求娶公主就能的。”顾耀淡淡看了眼太子。这番毫不遮掩的话,当着胡国使臣的面说出来。火药味未免太重了。果不其然,南胡的使臣不乐意了。“尊敬的皇帝陛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陛下已经同意让公主与我王和亲,现在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犯了难,将视线看向了默不作声的顾耀。“顾爱卿,你有何见解?”顾耀捧着笏板站出来。“回皇上,和亲是陛下亲口同意的,胡国既然真心实意求娶,自当履行。”皇帝脸色不太好。他当时一心为百姓好,少了战乱,百姓便可安居乐业。
可要牺牲他的两个女儿,他怎能不心疼。皇帝正头疼,北胡使者出声了。“陛下,北胡只说求亲,并不一定求娶公主。”说话的北胡使臣正是谢伍,他话音刚落,顾耀就朝他看了过去。片刻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谢伍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皇帝一听北胡不一定要娶公主,顿时高兴起来。“北胡使者,你们当真不娶公主?”谢伍笃定道:“不娶。”“好!好!那和亲之事,朕便允了。三日后宫中摆宴,为胡国使臣接风。”……下了朝,顾耀在宫门外与谢伍碰上了。他拦住谢伍。“你到底想做什么?”谢伍对顾梨的几个哥哥中,只有顾耀他颇为欣赏。“你应该猜到了。”“我劝你打消那个想法。”“我若是不呢?你们陛下都同意了,只要我说娶谁,他不会拒绝。”顾耀眼神冷了下去。“只要我顾家不同意,谁同意了都不行。”谢伍笑了一声,“你是说,你顾家权势已经大过皇帝了吗?”顾耀不吭声。谢伍转身离去。……顾梨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顾家的人已经习惯她白天去宫里,晚上才回来。平时只会给顾梨留几盏灯,可今天一进门,府上灯火通明。“怎么都在?”顾梨走进厅内,顾夫人和几位兄长都在等她。只有金氏带着儿子睡觉去了。顾夫人道:“阿梨,你过来。”顾梨抱着谢初一走过去。顾夫人沉声问:“娘问你,你对那个叫谢伍的,可还有情?”顾梨一愣。“怎么这么问?”“回答我。”顾梨沉默片刻,“应该——有一些。”不多。顾夫人叹气一声,似乎非常失望。顾梨以为是谢伍又来了府上,对顾夫人说了什么,才让她变成这样。她看向大哥,问:“是谢伍又来了吗?”顾耀摇头。“没来,今日在朝上,胡国使臣又提起了和亲的事。”顾梨心中了然。“我说过了,他想求娶公主是他的自由,我不会干涉。”顾耀勾起嘴角,笑道:“那小妹可能就要失望了,谢伍在朝堂上亲口对皇上说,他不娶公主。”“不娶公主?那他要娶谁——”话说一半,顾梨怔住。除了她,还能娶谁?“大哥,莫不是你猜错了,他想娶的另有其人。”顾耀摇头,“我亲自证实过了。”顾夫人厉声道:“我不同意!阿梨不能嫁给胡人。”顾家几兄弟纷纷对视,都表示无奈。顾梨小心翼翼问:“娘,我听说过爹的事,可那些跟谢伍没有关系。”“你——你为了一个胡人,连你爹的死都不顾了?”顾夫人脸色震惊,顾梨会帮着谢伍说话,她很失望。“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跟我嫁给谁没关系,我只是想说,爹的事跟谢伍和其他胡人没有关系。”“就是因为胡人!你爹才——”“可是娘,罪魁祸首,不是胡人,是栽赃爹与胡人来往的那个人,他已经伏法了,爹也沉冤得雪,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娘也该放下了。”顾夫人咬着嘴唇,脸色异常难看。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顾梨,眼眶通红。“就算事情过去百年千年,我依旧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