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看着病床上的男孩,连连摇头。顾林又胖了。这小胳膊小腿儿上的肉,都堆成藕节了。反看顾桃,瘦的尖嘴猴腮,眼下乌青,这段时间起早贪黑干活,顾桃才知道当初顾梨替她干活的辛苦。“看我干什么?看阿林啊!”被顾梨莫名看着,顾桃下意识不满。顾梨摇头笑一声。果然,有的人就是不值得同情。顾梨在屋里给顾林看病,顾大勇把顾桃叫了出去。顾大勇坐在板凳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爹,你喊我?”“你说今天是草岭村老顾家的人去找的顾梨?还给了她钱?”“嗯!怎么了?”顾大勇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们还说了什么没有?”“没有吧。”顾桃沉思片刻,确定没听见别的。看见顾大勇脸色不好,顾桃小心问:“爹,到底怎么了?从你听说了老顾家后,你就不太对劲。”顾桃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听老顾家的人说,他们家以前走丢了一个妹妹!”“什么?!还说什么了?”顾大勇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顾桃很疑惑。“没什么了,就这些。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顾大勇反驳的话脱口而出,像是早就想好的答案。这让顾桃更加起疑:“爹,难道,老顾家那个走丢的妹妹,跟你有关?”顾大勇不说话了。顾桃一直盯着她爹的脸,不放过任何情绪。一丝懊恼从顾大勇脸上闪过,马上被她捕捉到。“爹!真的是你?你把那孩子怎么了?”卖了?还是——可千万不能死在她爹手上!顾大勇这个人,人怂妒忌心又强,在村里的人缘也差的不行。要是因着跟老顾家同姓,就害了老顾家的姑娘,也不是没可能。顾大勇闷声不说话,顾梨从屋里走了出来。“老毛病了,平时注意一点,不要给他吃太多,让他多出去跑跑,增强免疫力。”刘氏听不懂顾梨最后的话,只能求助的看向顾大勇。顾大勇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顾梨的脸不说话。“爹!你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桃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自从看见那些华丽的马车,那些长相不俗的公子,她心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她要走出村子,不要再像个蝼蚁一样活着。得知顾大勇跟老顾家失踪的小姐有关,顾桃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被顾大勇火热的眼神盯着,顾梨暗骂了一声:神经病。刘氏求助无果,只能追着顾梨问:“什么意思啊?”“就是少吃多动弹。”“少吃?少吃不行的呀,阿林一会儿就喊饿。”“那你就继续喂吧,总有一病不起的时候。”顾梨一针见血,刘氏才闭了嘴。完事顾梨就走了。顾桃看见顾大勇的目光一直落在顾梨身上,她咽了咽口水,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那孩子,没死。”
直到顾梨的身影看不见,顾大勇有些泄气的开口。“那她现在在哪?”“顾梨,就是顾梨。”顾桃觉得这一瞬间天都塌了。是谁都可以,为什么会是顾梨?为什么又是她?怎么都是她?谢伍喜欢的是她,老顾家也找上她!村里唯一的郎中也变成了她!顾桃眼神变了,她看着顾大勇的眼睛,第一次毫不畏惧。“那孩子不是顾梨。”“是她!当初是我亲手抱回来的,就是——”“不是她!是顾桃!是我!那个孩子是我!”顾桃眼里出现红血丝,神情逐渐染上笑意。她盯着顾大勇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爹,从今天开始,那个孩子就是我,只能是我!”“你——你要干什么?”“想要找镇上的郎中给阿林治病吗?想脱离这样的苦日子吗?今后吃穿不愁,脚不沾泥。”顾桃的话像是充满蛊惑一样,顾大勇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那就记住,我就是当年抱回来那个孩子。”……顾梨刚走出顾家没多远,段二娘就追了上来,手边挎着个竹篮。“顾梨?还真是你啊。”顾梨没说话,因为她觉得这就是一句废话。就好比她正在吃饭,人家问:吃饭呢?眼睛都看到的事,还要问一遍,毫无意义。段二娘扯着篮子给她看。“你看,这是我在山上挖的药草,你看看有值钱的没?”自从顾梨在村里大肆收购药材后,不少的村民都四处挖药草,有的运气好,能挖到好东西,顾梨给出的价格自然也不会少,更让村民兴致高涨。段二娘的男人死后,她没再嫁,一个人养孩子,只要听说什么能赚钱就跟着去干什么。人倒是也勤快,就是一张破嘴,谁见了都烦。顾梨浅浅看了两眼,摇头。“都是些寻常药材,不值钱。”段二娘情绪瞬间收回,撇嘴。“都是药材,有什么不一样?”“香闺楼阁里的千金小姐跟泥腿子的区别。”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段二娘一时间也无话可说。相逢不如偶遇,顾梨一反常态跟段二娘搭话。“段二娘,你平日里似乎跟顾桃走的很近啊,你们是什么关系?”“哪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你说什么。”“是吗,可是你很多次为顾桃出头来找我麻烦,我很想知道,你当初说过,有人看不得我好,那个人是不是顾桃?”段二娘笑了一声,说:“那我哪儿知道?你们自家姐妹不和,跟我有啥关系?”“对呀,当初我们姐妹不和,倒是你这个邻居费尽心思来害我,为什么呢?你这么帮她,能得到什么好处?”顾梨神情平淡,说话也不急不缓,偏偏就让段二娘生出些不自在。“瞎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好处?我要她个小丫头什么好处?”“既然不是用好处收买,那就是——”“哎呀!我出门好像忘记锁门了,我得回去看看!”段二娘自说自话,转身就走了。这还是段二娘第一次在顾梨面前落荒而逃。顾梨转身看了眼段二娘慌忙逃走的背影,把没说完的两个字说补充完整。“把柄。”能让段二娘都畏惧,且心甘情愿任由驱使的把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