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华陕省城方家大摆酒席,广宴四方江湖人士,由于方家是为许多名门大派的金主,因此诸多玄门中人也前来赴宴。江湖上最是讲究脸面,玄门中人虽一心修行寻仙问道,不过终究免不了俗,很多时候不能不给他人面子。再说。寻仙问道是修行,人情练达何尝不是修行,一味的超凡脱俗反倒是走了极端,修行的结果应是让自己成为这世上更完美的人。如果以为修行人都是出世隐士,那可大错特错,性命越是高深者,定越是人情练达的老狐狸。柳行川下山行走江湖,四处历练约莫一年多了,这一年里他见识了这世道的模样,行事心性越发成熟。得知方家广宴江湖人士,就知一气门中人也定会赴宴,久不见门中师长兄弟,端是格外想念。思索之后。他前来宴上,果然见到了一气门人。“哈哈,柳师兄!”一气门中的师弟们见到柳行川,顿时尤为高兴,围上来前前后后的打量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师兄变了不少。一位白发老者走来,步履强健沉稳,气息绵长,精神矍铄,一看就知是性命双修至高深境界之人。柳行川连忙问候。“师父!”柳行川从小在一气门中长大,其师如父,晦明先生不仅是他的师父,还是一气门当代的门长。“嗯。”晦明先生打量了柳行川一眼,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这一年来,你长进了不少。”“弟子长了不少见识,也懂得了该如何在民间靠本事讨口饭吃,出门许久,格外想念师父与师弟们,便来此见上一面。”“很好。”诸多弟子中,柳行川是最为令晦明先生满意的,无论是拳脚功夫方术手段,还是待人处事方面俱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性为心性,命为体魄,性命双修意为心性与手段功夫齐头并进,柳行川就是性命双修最好的例子。“哈哈哈哈,晦明先生,早就听闻一气门有位高徒,不知是这些小辈中的哪个,孽徒心高气傲,我正好想让他领教一下何为人外有人……”玄门同道前来打招呼。自家弟子还在行走江湖,怎么可能让他在此露脸,晦明先生好不容易将玄门同道打发走之后,回头一看。“咦?”那小子人呢?穿行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柳行川脚步加快,目光紧紧的追寻着前面的一个背影,紧随其后。片刻后。陈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柳行川,柳行川快步上前,双手抱拳:“在下柳行川,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陈逸。”“磨剪子嘞!”一个老翁手提肩扛地吆喝着从二人之间路过,柳行川再看竟没了陈逸的踪影,四下环顾再寻不到人。“这身手……”非比寻常!柳行川看不出门道来,只觉得这绝非寻常功夫,或是某门方术手段,像极了江湖传言中的移形换影。说来也是巧合,居然在这还能碰见,至少这一次柳行川问到了那人的名字,若是有缘,江湖还会再见。省城外。
荒山上伫立着一座破烂的小道观,道观内空空如也,就连一扇门板都被人给拆了当柴火来烧,地上还剩下些许炭灰。这让陈逸想起了大荒世界里的竹青山,竹青山上的那座道观也是差不多大小,也不知无极宫现在如何了。闲来无事。他从外面逮来一只兔子,将道观仅剩的一扇门板也给拆了,劈开当柴火来烤兔肉,天色渐暗。摇曳的火光照在道观两侧的墙上,两侧的墙上皆是有字,拂去灰尘,看到谁人在一侧上写下“吾是何人”。似乎是知道了什么,陈逸露出了有趣的笑容,他拿起一根木柴,用还未熄灭的炭火写下“泼皮无赖”。另一面墙留有“红尘在世仙”的字样,陈逸继续饶有兴趣面含笑意的在旁写下一行字,是为“白马非马焉”。门外传来动静。一个脸上长着胎记的男孩怯生生的走了进来,他衣衫褴褛,年龄约在十一二岁,看样子是个小乞丐。小乞丐闻着肉香寻了过来,在看到火堆旁剩下的半只兔子顿时大口大口的咽起了口水,眼睛只冒光。陈逸没理会,只是在写字。小乞丐壮着胆子问陈逸:“好心人,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您吃剩的话可以施舍一点给我吗?好人有好报,上天会保佑您一生平平安安大富大贵……”陈逸头都没回,只是传来声音。“拿去吧。”“太谢谢您了,好心有好报,您一定会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小乞丐把能想到的好话都给说了,饿死鬼一样抱起冒着热气的烤兔就啃了起来,头都不舍得从兔肉中抬起。回过神来。道观里哪里还有什么好心人。小乞丐看着墙上留下的字,不禁摸了摸脑袋。“这写的是什么意思?”他不识字。次年。一个衣着邋遢的醉酒老头迷迷糊糊的走进了这座小道观中,他丝毫不讲究的直接躺在了地上咂吧着嘴,似乎是在回味美酒的滋味。不经意间。他瞥到了墙上的留字,看到“吾是何人”旁的“泼皮无赖”的时候他还不以为意,直至一转看到了另一面墙上的字。红尘在世仙。白马非马焉。见此。“胡说八道!”小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的破口大骂起来,气得直跳脚,一边大骂一边嚷嚷:“老子就是马,何来的白马非马,竖子安敢骂我!!!”巧合的是,就在此时,去年在这讨到半只烤兔子的小乞丐又来了,正好还碰到了老头在这耍酒疯。小乞丐来到门前,正要进门就被疯疯癫癫的老头给吓到了,脖子一缩,连忙转身就要跑远一些。不料刚转身就被老头一把揪住了衣领给拎进了道观里,酒味扑面而来,将小乞丐吓成了只鹌鹑。“娃娃,你知道我是谁不?”小乞丐紧张的连连摇头。“老伯是谁?”老头哈哈一笑。“老子叫陈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