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手法极其拙劣的面具,倒也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和夜枭王所戴的青铜面具有着几分相似。云上鹰跪在泥泞的土壤里,双手捧着儿时雕刻的面具,仔细望去,上头遍布着裂痕。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中荡漾。云上鹰双眸含泪,似看到了过往时光。破旧的院子又变得绿草如茵,恍惚间,院门被推开,一群少年被身着暗羽服的大人们带到这里。“你们是夜枭卫从大衍各地所挑选出来的绝对精英。”“在各大郡城,你们是佼佼者,天资卓绝,但在这里,只有一人能得到王的嘉奖。”“其他人,都是败者!”“从今天开始,为期三个月,谁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谁就有资格去见夜枭卫的王!”那时候,他还没有被赋予云上鹰的名号。少年胸口贴着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序号——上京一。而其他少年身上也都有着类似的代号,例如江南二,江北四,西河九,东河十六。少年‘上京一’神色傲然。他从小就跟着王修炼,岂是这群后来者能比?来参加夜枭卫的训练大比,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拦住所有想见王的人!王的身边不需要那么多叽叽喳喳的孩子,有他一人就足够了。“喂!你们这些小弟小妹,都看过来。”少年上京一开口。“你谁啊?”“我?”少年扬起脖颈,指了指自已胸口的序号,“夜枭卫上京郡训练营的最强者。”除开五大的异姓王的封地,大衍皇朝共辖八十一郡。上京郡无疑是最强的几郡之一,世家云集,大派林立。能在上京郡脱颖而出者,绝对有着在整个大衍同代中都名列前茅的实力。“上京第一又如何?你狂什么?”都是天才少年,其他郡的魁首们又岂会服气。“我想告诉你们,最强和最强是不一样的。”“你们不过是花丛的蝴蝶,就算奋力扇动翅膀,一生也飞不过沧海,而我!是天上的雄鹰!天地之大,任我驰骋!”少年上京一睥睨众人,“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心悦诚服认我当大哥,早日结束了这场闹剧,免得挨揍。”“???”“他娘的!”“太嚣张了!!”“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先把这个上京一踢出局。”少年的张狂激起了群愤。那是云上鹰迄今为止最艰难的一战,以一敌八十,打的还是各郡夜枭卫训练营的最强者。他已经忘了,自已最后是怎么赢的。他只记得——打趴了所有人后,他已伤痕遍体,大笑着说:“四海八荒最强天才也只是见王的门槛。”“你们,不配见王!”说完,他便倒了下去。再醒来时,是他人生中永远都难以忘怀的时刻。王亲自运功为他疗伤。赋予它夜枭卫的强者们才能拥有的代号——云上鹰。在那之前,他虽一直跟在王身边修行,却从未与王正常说过一句话,只能战战兢兢地仰望王的背影。
他把事情做的再好,在王眼中,似也理所应当。而那一次,王夸了他。王说,“做的不错。”少年云上鹰欣喜若狂,在那个夜晚,他花掉所有参加夜枭卫后得来的俸禄,买了最珍贵的青铜。他忍着伤痛,耗费了大量时间,亲手雕刻了这个面具。再之后,他鼓足勇气找到王。“王,这个面具送给您。”砰——!下一瞬,青铜铸就的面具破碎。披着斗篷的伟岸身影一脚踏过,将他耗费心血雕刻的面具碾的稀碎,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身为夜枭卫,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少年跪在地上,训练时被打的皮开肉绽时,他都不曾吭一声,却在这一刻嚎啕大哭。泪水滴落在破碎的面具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斜阳穿透树梢,云上鹰的影子在这一刻与儿时的记忆重叠。暮风卷着金叶掠过小院,他与少年时的自已隔着数十年光阴彼此相对,如同轮回的镜影。年少时所困之念,穷尽一生,依然追求不得。许久。云上鹰颤抖着将刻画了‘夜枭’的青铜面具戴在了自已脸上。这是他第一次戴面具。因为儿时的那段记忆,让他对面具有着很深的阴影,这一刻,那个他儿时为王所雕刻的面具,戴在自已脸上,竟也出奇的合适。“我是天选!也是唯一!”“王的衣钵,只有我能继承!谁也夺不走!!”他缓缓站起身。“王,你说有些事,要看命!”“那好!”“您看谁的命!我就夺走谁的命!只有我!只有我!永远都只有我!!才能成为您最优秀的孩子!”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畅快。云上鹰走出屋外。来到一家裁缝铺里,将一颗金元宝拍在桌上。看着突如其来的夜枭卫,裁缝铺的掌柜吓傻了,自已这小店,什么时候招惹夜枭卫的大人物了?“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去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布料拿来,要妖魔皮所制的,暗色的!”“是,是。”掌柜连滚带爬跑去了后院仓库。很快,他便捧着一匹布出来。云上鹰骤然拔剑。“饶命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有罪,小的该死!”掌柜的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云上鹰却没有搭理他,他将布匹高高扬起,随后剑影浮动,丝线飞舞。俄顷。布匹已变成了一件暗色斗篷。印刻着夜枭图案的斗篷!云上鹰将之披上,转身远去,身影没入了正被残阳吞噬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