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门后先是扬起一摆烟灰色衣角,而后才现出一张明艳笑脸。
他笑吟吟道:“在下刚来百安城立门户,我愿意接。”
说话间眼波流转,蘸满讽意地上下扫过谢逢野,才说:“谢掌柜还是这样,脾气大,人还懒。”
“既然才来就省着些力气,少招摇到我面前。”谢逢野眯着眼。
“我正经做生意,如何说得上一声‘招摇’?倒不似谢掌柜,没学会做人,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逢野懒洋洋地将手抱起来,但笑不语。
早几年,有人说这句话,定是要换来场腥风血雨。
如今近况不同了,何况说这话的还是那只狐狸。
当年情劫得了柴江意阻拦,山蛮子最后把银狐放了回去,没承想第二天就在柴江意卧房下瞧见了那团熟悉的银灰。
它正扒在窗框边往里面探头看,脚边还放着几茎白色的梨花,从牙印来判断,约莫叼了很长一段路。
听着后面又脚步声,也只是风轻云淡地回头瞥了一眼,圆润透亮的眼里,只有厌恶。
动物也好,妖怪也罢。
骨子里都是极其倔的。
你若救了它的命,那从此之后你便是它的命。
从那天起,这银狐每天都要叼着东西过来。
从野花到浆果,再或者奇形怪状的石头,风雨无阻。
彼时的山蛮子还觉着好玩,拉着媳妇一起猜那狐狸明日会叼什么来报恩。
直到某日天降悍雷于深山,惨烈烈地劈倒数亩林地,狐狸来了最后一次,留下一撮黯淡干枯的灰毛。
之后再见,便是谢逢野情劫之后,冥王正热着脑袋翻天掀地的找柴江意。
狐狸化形归来,得知柴江意失踪,声声质问冥王:“你没护住他。”
当时谢逢野哪听得了这话,也不管自己才历了个半劫,神力都没恢复好,动手就打。
妖怪拦神,两个暴怒的男人打了个昏天地暗。
“东海之滨,放云山,白迎瑕。”
东海妖仙,地位不凡,怪道敢这么猖狂。
报了家门,他一瘸一拐地离开,只说:“你配不上他。”
如今再见,他还是那般熟悉的狗皮膏药。
只是百年过去,提及柴江意,白迎瑕挑衅的话语依旧显得那么单薄。
谢逢野瞧着他,重复了一遍:“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至少,夫人是我的。”
白迎瑕挑着眉笑道:“这便不好说了。”
又朝两个家仆说:“请二位移步跟我前来吧,我家少爷正好开丧事铺,我同他一道,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