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分开些距离,喘息纠缠不清。 只有走廊没来得及关的灯投进了这里。 她们只看得到对方黄色灯光勾着的半边脸。 叶迎溪撑在她身上,没有下一步,她们开始对视。 水汪汪到水汪汪。 而姜慢没有说任何的话。 便是同意。 于是叶迎溪解开她的腰带,像拆开一件礼物。 奈何姜慢没办法有任何动作,她双手被禁锢,任由她将自己剥净,任由她将自己打开。 叶迎溪,装了这么久的小白兔,到现在才露出尾巴。 从前,姜慢说的一句“小朋友,要多喝点牛奶。”她记了八年。 现在,她喝到了。 起初,姜慢不愿表现得这般放纵,叶迎溪大概是看出来了,于是在她身体里越来越放肆。 她一定要听到些什么。 姜慢受不住了,口中溢出的声响再不受自己控制。 断断续续。 时高时低。 到后来,她有气无力,声音都嘶哑。 只能颤抖着说出些碎片。 “叶,叶迎溪……” “小叶……” “迎溪……” “小……小瑶……哈……” 手表磨出红痕。 欢愉和酒精同时袭击了叶迎溪从未异常运转的大脑。 ——你看,她多需要我。 到最后,身体和床都一片狼藉。 叶迎溪才一步一步清醒。 她放过了姜慢。 起身将她眼角的泪痕揩去。 再将手表摘去。 过后。 “对不起……” 很久,姜慢轻点到她的脸,最后的力气在她嘴角落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告诉我,怎么了。” 有一阵风。 枝桠上最后一朵花落败,便随风散,白色的,带清晨露珠的,它降落,降落到一块墓碑上。 有两人站着。 很奇怪,他们明明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却偏偏要请一个假,驱车两个小时从南海回到江洲在这里碰面。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各揣心思。 姜慢猜测她的父亲应该不曾来过这里探望她的母亲,毕竟——在最后的光阴,他们是彼此憎恨的。 她要开门见山,但其实这话说出口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姜裕很有耐心。他等她开口。 墓碑上照片中的女人风韵十足笑靥如花。 姜慢端详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她开口。 “他叫什么?”可是下一秒她就皱了皱眉,“算了,不重要。” 她嗫嚅了下,紧握了拳头再松开。 “把他接回来吧。”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代表她放手了。 代表她为置换而埋没的学业、工作,从前所费的心神、所受的压力,都功亏一篑,化作尘埃。 这出乎了姜裕的意料。 因为他的本意只是想抓住姜慢的婚姻,却没想到她要将手里的东西拱手奉送。 他原本只是要钓一条鱼,可姜慢对他说:“除了这条鱼,整片海都给你了。” 十多年的对弈,到今天,姜慢主动弃了棋局。 为了她从前最为鄙夷的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好蠢。 姜裕的声音不掺喜怒:“重新结算吗?” “是。南海的那套房子,我名下的车留下,其他的,凭你良心吧。” 他们要在这里谈分家产这种事情。 大洋彼岸有个人现在还不知道,姜慢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三言两语送了他数不清的财富。 有个女人会笑得合不拢嘴,小三上位这种事情竟然在最不可能发生的家庭发生了。 姜裕是十足公事公办的口气,他问:“工作需要交接吗?” 毕竟本来,到疆域上班就是他出国前为了压制林峥向姜慢提出的置换条件。 她不会真心实意喜欢这份工作的。 而姜慢回:“不用了,先就这样吧。他还在读书吧,以后再交接吧。” 她不可能再回到那个领域靠画画谋生了,快一年了,她已经能在公司勉强站得住脚,到现在辞职,也不会再有别的更好的工作了。 姜慢会等到那个私生子有能力独当一面了,再考虑出去自立门户。 仁至义尽。 姜裕点了点头,目光在黑白照片上流落片刻,再转开。 在这里的是一家三口。 也不是。 他有另外的一家三口。 身旁是他血脉至亲的女儿。 也不是。 十多年了,他们是每一步都要精心算计的对手。 他那丁点对她慈父的感情都在算计中消磨殆尽。 于是她攥着他半生的拼搏所得不放,他毁了她的梦想,馋食她的自由。 谁都不曾好过。 尘埃落定了。 他其实亏欠了很多人。躺在里面的女人,他给了她名利的钱财,却日渐消磨了爱;姜慢曾经握住了他的所有心血,他也因此抽走了所有父女亲情,一滴不剩;大洋彼岸一对母子,因为他口中一句「见不得光」也因为遗嘱附带的驱逐条件而背井离乡,他将他们藏起来,却没办法给更多的补偿。 而姜慢地放手,有没有人释怀,他不知道。 可最终,他们也不会握手言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