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久不见啊,花姐。”大门关上,青木僵硬的转过身来,就见到卯之花烈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本应该是非常正常的注视,毕竟平日里卯之花烈对谁都是这样一幅笑眯眯的样子,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让心里有鬼的青木感觉到隐隐的肝疼。卯之花烈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青木走近,看着他非常不自然的坐在了自己对面,眼神飘忽,身体拧来拧去,好像那个高背椅上有刺一般,怎么坐都让他不舒服。见到卯之花烈没有接自己的话,继续幽幽的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的情绪表现,既没有久别重逢的欣慰,也没有被青木欺骗的愤怒,反而是一副淡淡的,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似的,静静地看着自己。一滴冷汗从额角滑下,青木不由自主的揉了揉鼻子,嘴张了张,原先在这个姐姐面前的骚话现在是一句都说不出来,见到她较最后一次见面,有些消瘦的面庞,纠结了半天,缓缓开口问道:“花姐这是最近太忙了还是没吃好,怎么看着比之前要瘦了一些?”看着这个往前一千年,总是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卯之花烈很难保持心如止水的心境,放在双膝上的纤手紧紧的握着,望着男人的眸子里氤氲起一丝雾气。这个男人当年是怎么开始追求自己来着?卯之花烈有些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但是那会应该还是在十一番队的时候。那时候自己还没有收敛自己的杀性,平日里没有护廷十三队的任务之时,就会带着十一番队的队员去流魂街寻找对手。把那些号称豪杰、号称恶霸的人统统打了一遍,始终是没有遇到一个能和自己真正过上几招的敌人。当时这个男人已经是自己的副队长了,他这个副队长并不是因为他的战力出众,而是这个男人擅长回道,每次出去找人切磋的时候带着他,自己若是受伤就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让自己能更快的投入下一次的战斗中去,一来二去,这个和十一番队精神完全不沾边的男人就成为了十一番队第一任副队长。时间一年年的过去,自己带队在流魂街的挑战一直没有中断,这个男人也始终跟在自己的身边,安排队士任务,给自己治疗,负责自己的饮食。自己只需要随性去战斗便是,其他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一手包办的。一百多年如一日,从来没有中断过。也许是这么些年来两人亲密无间的相处,让这个男人开始动了其他的心思。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不再带敬语,用词也越来越随意,甚至有的时候还会说一些暗戳戳的调情的话。自己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自己的心思全部都在战斗上,而这个帮助自己处理队务,治疗伤口,奉上美食的男人,在自己眼里多多少少就和一个工具人一样吧……扪心自问,自己确实对这样一个知冷暖、有能力的贴心副队长产生了依赖,以至于自己之后的每一顿饭只要不是这个男人亲手做的,就感觉十分难以下咽。甚至有时候这个男人外出任务期间,自己都不会去吃饭,就等着这个男人回来给自己做饭。但是,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把这个男人的殷勤,当做是男女之情的体现。这样的时间过了一百多年,直到自己带队在在流魂街八十区遇到了当时还是个少年的更木剑八。那孩子有着野兽一样的眼神,手中拿着一把刀刃坑坑洼洼的破刀,战斗起来更是不要命一般,当自己带队找到他的时候,他脚下已经踩着如小山一般堆积的尸体。在那个孩子的瞳孔里,卯之花烈仿佛看到了自己,这种认同感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在自己准备拔刀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毫无征兆的出手,直接按住了自己握住剑柄的手。他说:“他还是个孩子。”正在兴头上的卯之花烈哪有功夫管那些啊,何况在那个孩子的眼神里,她也感受到了浓浓的战意。卯之花烈忘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现在想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想要命令这个副队长松手,不要妨碍自己享受战斗。但是这个往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却坚持不放手,固执的站在自己身前,并自作主张的和那个孩子交涉,说给他两天时间让他养足精神,到时候再来一战。之后的事情卯之花烈倒是记得清楚,当时的自己还是那一套以自己为中心的行事风格,凡是阻止自己的人,无论对方是谁,自己都不会容忍对方的僭越。那时候这个男人还是很弱的,剑术就不用说了,连第三席都打不过。白打更是差劲,在当时的一众副队长里属于垫底的存在。身法也是一般,据说还恬不知耻的跑去四枫院家学习瞬步。唯独只有鬼道能拿的出手,尤其是回道水平出众,鬼道也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当时的大鬼道长都跑来找自己想要把青木挖走去鬼道众。当时的他,是无论如何不能阻止自己的,他应该也知道没有犯法阻止自己,但是他就那么固执的挡在自己身前,一副十分诚恳的样子希望自己不要和这个男孩现在就动手。然后,兴头上的自己直接拔刀砍向了这个男人。那时候自己并没有真的想砍他,只不过是想要把这个男人逼走,然后自己好和面前的少年战斗。况且自己这一刀并不快,也没用力,就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拔刀抵挡,或者瞬步离开。但是这个男人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防御也没有躲闪,而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自己,任由自己的刀砍在他的身上。他好像是愣住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并不算快的一刀砍下,似乎忘记了自己当年可是“尸魂界史上空前绝后的大恶人”,说实话,看到自己的这位副队长不闪不避,身为剑八的自己肯定能收回这一刀,大不了让开这个男人的身体阻拦再去战斗。可是自己当时真的是好久没有遇上能威胁到自己的敌人了,那个浑身血迹斑斑的孩子如狼一般的眼神让自己热血翻涌,浑身战意澎湃。这个男人居然阻碍了自己的兴致,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给他一个严厉的教训,不然他下一回还会这样不知分寸。
于是这一刀便没有收回,而是稍微偏过了这个男人的要害之处,然后轻松的重伤了自己这个副队长。没有了这个男人的阻挡,自己顺利的和那个男孩战在了一起。果然,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如同野兽一般的男孩确实给了自己十足的愉悦,就算他在自己胸前留下了一道难以修复的伤疤,自己也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爽。这个男孩的出现仿佛就是上天的恩赐,短短的一战让自己尘封多年的剑道都有了一些精进。战后,那个男孩带着满身伤逃跑了。手下的队士想要去追,但是自己摇头拒绝了任由这个男孩离去。隐隐之中卯之花烈能感觉到,这个男孩未来还会和自己相遇,而自己和他之间,必然还会再有一战的。这一战,自己虽然受伤并不多,但是胸口处的伤口血流不止。要是放在往日里,那个男人不用自己说就屁颠颠的过来给自己治疗了,还会莫名其妙的说一些关心的话,仿佛说了这些话之后自己的伤就能好的快一些似的。但是这一次,她等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那个男人的出现。回头一看,原来那个男人已经满身是血的被一众噤若寒蝉的队士们抬上担架,有几个懂一些医疗救护的队士正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的副队长包扎伤口。他还是如同刚才一样盯着自己,不解中混杂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绪。他胸口缓慢的起伏着,脸颊苍白,被自己砍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流着血。他明明可以给自己治疗止血的,毕竟自己的那一刀并没有用力,但是他没有,任由那些只会战斗的糙汉们毛手毛脚的给他包扎。当时自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是的,自己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眼神的时候,居然有了一丝慌乱的感觉。仿佛是什么东西离自己而去了一样,而这个东西好像看起来,对自己非常重要。卯之花烈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返回瀞灵廷的,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处理的伤口。卯之花烈有些后悔砍伤了那个男人,但是自己却不敢去探望被送到四番队接受治疗的他。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自己一定不会砍下那一刀。可是没有如果,自己确实是砍伤了他,还是在自己有能力停下那一刀的前提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刀砍下去。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期间卯之花烈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步不出,队务什么的都扔给了第三席,有任何人前来探望都被她推脱了,直到那个男人身上缠着绷带,手中端着自己喜欢吃的火锅从外面走进来。他说:“花姐,起来吃点东西吧!”这个男人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把手中的大盘子放在自己外屋的桌子上,点燃了,一边干一边自顾自的说:“我看他们那边的队务处理的很慢啊,这才几天就堆了一大堆,一会我还得替他们看看,不然递上去出问题了,山本总队长可得要问责的。”说完,火锅那边也准备好了,这个男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自己一起吃,而是一个人慢慢离开了。在他合上门离开的时候,卯之花烈心中一颤,那一瞬间甚至有了出声挽留那个男人的意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不了口。而那天之后,那个男人又像从前那样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一样凑了上来,除了自己一个人外出的任务多了一些之外,和之前再无差别。卯之花烈松了一大口气,和青木相处的时候也慢慢放下了架子,但是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她永远忘不掉,忘不掉那个男人那天的眼神。她觉得自己不配。这也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接受青木的原因之一。包括现在她可以在青木的那一众女人面前表现的万分强势,但是在看到了青木的第一眼开始,自己的心防已经完全破碎了。千年时间转眼而过,在友哈巴赫率领他的无形帝国入侵瀞灵廷的时候,在山本总队长战死之后,为了对抗那些实力强大的灭却师们,卯之花烈接受了新任总队长京乐春水的请求,在无间中教导更木剑八斩术。一如千年前自己冥冥中的感触,这一战如同宿命中注定的一般无可避免的发生了。卍解后,拥有无与伦比的治愈能力的自己用无数次的斩杀、治愈、再斩杀、再治愈,一遍一遍的蹂躏更木剑八,直到这个如同野兽一般的男人学会了斩术,并用自己教授的斩术一刀重伤了自己。“为什么那天你要选择救我?”就在青木被卯之花烈盯的有些发毛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女人终于开口了。“什么?”青木有些没有跟上卯之花烈的节奏,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就是你离开的那天,为什么……你要选择救我?你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你明明可以……”卯之花烈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这是青木跟着她一千年都没有遇到过的。这个女人从最初的霸道强势,到后来的和蔼可亲,性格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唯独没有变的是这个女人对战斗的渴望,还有她那一如既往的坚定心智。放下了一切的卯之花烈,用一种近似哀求的语调问道。一行清泪划过她的眼角,从颌角滴落,落在桌子下方,她那紧紧握着的双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