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南果然被鼓励到,索性大胆起来:“你长成这样,在学校应该被不少人追吧?” “还好。”林见山模棱两可地答。 “有女朋友吗?” 林见山看她一眼,摇摇头。 乔一南勾唇笑了,高脚杯再度倾斜过来与他碰了碰。 吃罢饭已经是下午,辛悦有司机来接,谭行之因为沾酒所以叫了代驾,和林见山一道回律所拿卷宗。 乔一南挽起托特包,冲两位男士眨眨眼,她中途去洗手间补过妆,一双红唇衬着白皙肤色乌黑卷发,五官清丽可人,“方便搭个车吗,我去金融街办点事。” 上了车,谭行之坐副驾,林见山和乔一南在后座各占一边,路上还是谭行之跟乔一南俩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快到金融街的时候,谭行之随口八卦一句:“去找你男朋友啊?” 乔一南笑得洒脱:“哪儿呀,早分了。” “分了?”谭行之讶异:“去年不都订婚了么?” “拿我的钱去养小姑娘,不分留着过年呀?” “你啊,看男人的眼光是真不行。”谭行之评价道:“总是找刚进社会年纪比你小的毛头小子,还喜欢用金钱腐蚀人家的心灵,意志再坚定也得堕落。” 乔一南用你们男人都是一丘之貉的口吻道:“你一个律师,怎么还受害者有罪论呢?难不成他劈腿的错在我咯?” 谭行之边笑边道:“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擦亮眼睛找好男人。” 乔一南将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姿态优雅且从容:“好男人呀,就跟鬼一样,我只从别人嘴里听说过,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谭行之被她奇葩的比喻逗乐:“行了姑奶奶,过个路口就到金融街,你在哪儿下?” “随便,找个好停车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 车缓缓减速靠边停稳,乔一南刚要推门下去,想了想又转过身,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林见山,整个过程中没说一句话,却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辛衍再次来到s城是在一周后,十二月下旬,受全国大范围寒流影响,几天前还温度适宜的s城一秒入冬。 湾流g650划过铅灰色天幕降落机场,辛衍收回百无聊赖眺望舷窗外的视线,听见姐姐辛悦正在用德语跟人通电话,她很忙,从上飞机到现在,通讯几乎没有断过。
最重要的是,她很享受这种日理万机且运筹帷幄的状态。 其实从小辛衍就很佩服他姐,两个人年纪相差九岁,辛衍还是小奶团子的时候,辛悦已经能用英文和过来家里拜访的外国客户对谈如流了。她语言天分极高,上帝也并没有因此拿掉她身上其他方面的才能,她最好的是理科,并且在大学期间连续两届获得国际马拉松全马完赛奖牌。 辛悦几乎是生来就为继承家族企业做准备的,才识,能力,气魄,以及身体素质。 只可惜,她是个女孩。 所谓世代簪缨的高门大户,传承的不止是财富,还有某些根深蒂固的封建陋习,比如子嗣延续,比如血脉承袭,即便时代在进步,今朝已不同往昔,那些深宅大院里闭目塞听的老顽固们,潜意识里还是会认为,女孩子,并非家族继承人的第一优选。 意识到姐姐不喜欢自己是在辛衍五岁那年,而在此之前,这对姐弟的感情也一直都很淡薄。 辛家本家的宅院很大,大到可以让不想见面的人一年半载都见不着面,辛太太身体底子差,生下小儿子后就一直卧病在床,辛衍几乎是由几个贴身保姆一手带大的,长到五岁,粉雕玉琢的小奶团子一个,颇讨本家的几位长辈们喜爱。 他的容貌优势从小就显露出来了,都说儿子像妈,其实最好看的是辛太太,辛悦的眼睛和轮廓更像他们父亲,凌厉有余而柔美不足。 有句话叫美人在骨不在皮,辛太太就是那种即便躺在病床上,也能让人生出“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感慨来的真美人。 但也有个词叫红颜薄命,同样在辛太太身上得到了印证。 那是一个秋天的清晨,五岁的辛衍从床上醒来,平常守在身边照顾的保姆婶婶却都不见了踪影,他本能感觉到异样,翻身下床,光着脚丫跑出卧室。 外间倒是守着两个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小少爷。 辛衍不喜欢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某种旁观者的悲悯,不过五岁,却已经有了远超同龄人的聪慧和敏感。 “他们都去哪儿了?” “都去太太那儿了,小少爷,太太她……今天早上走了。” 辛衍顾不上穿鞋,一路狂奔着穿过走廊往母亲的院子里跑,明明是清晨时分,因为天阴,整座宅院都笼罩着一股暮气沉沉的灰色调,潮湿而压抑。 他跑得太急太快,拐个弯,一头撞在了刚从私立寄宿学校回来的姐姐身上。 惊呼声四起,辛衍重心不稳后仰着要跌倒,被辛悦一把扶住胳膊,支撑着稳住了身形。 他仰头,五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五官精致,脆生生地喊道:“姐姐——”话音戛然而止。 孩童对于周遭事物的感知全靠最原始的本能,辛衍本能地从辛悦冷若冰霜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种无法掩盖的复杂情绪。 他在五岁那年永远失去了妈妈,与此同时,也被迫知道了另一件残酷现实,自己唯一的亲姐姐,把他的存在当成是一种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