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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9 衔尾蛇(1 / 2)

('白先生在关晴芮二十三岁那年陈屍巷底,Si於後脑勺开花的行刑式枪决。群龙无首之下,白先生的喽罗们陷入恶X内哄,已逝老大的屍T与成员间争权夺利擦出的烟硝味更激起了警方的注意。各派人马明争暗斗,飞溅的血、劫掠的钱、需放一把火烧光的证物与货品多到无人有余力戒备暗室内手无寸铁的弱nV子们。关晴芮等人便是趁这空档逃出生天,乍看是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各自作别,摆脱过去展望未来,可到底也不过是自某个地狱奔赴至另一个地狱而已。关晴芮忖测,包括她自己在内,没有人看不清此一事实,却也无能为力。

二十三岁了,许多同龄人已大学毕业,有的踏入职场,有的考进研究所,在各领域大显身手或遭受荼毒。就算毕业後一事无成,至少也不会像关晴芮这样,白天群聚废墟,让毒品冲昏脑袋,晚上睡在厚纸板上,旁边还附有残渣的空碗里躺着几枚施舍给她的y币。只输不赢的b较心态没有意义,她很快就学会将它舍弃,视野缩窄,从着眼於下一份工作,倒退成瞩望着下一餐,再到後来能让她双目燃放奕奕光彩的,就只剩下对下一次x1毒的渴仰了。

重回流浪生涯的她,在打回家里十几次却从未得到回覆後,也曾想过投靠社福中心,看能否去游民收容所,或是为怀孕失学少nV服务的安置机构,以寻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地。几个一同流离失所的天涯沦落人之後也的确去了这些地方,大多因此断了音讯,生Si未卜,故而也有不少人劝关晴芮别指望哪个团T或组织能像神仙教母那样,挥挥魔法bAng就能把她的磨难一扫而空。

最後,真正令她停止犹豫的,是陪着一位好友诞下长nV的过程。这个朋友本来也是为白先生贩毒的一员,莫名其妙有了身孕後也没能戒掉毒品,她那以细瘦竹竿双腿支撑臃肿孕肚、手臂针孔数量多到足以引发密集恐惧却仍拿针头靠近的样子,任谁看了都捏把冷汗,遑论是颇能感同身受的关晴芮。她不得不留下来一阵子,计画等朋友顺利生产完再动身脱离街友人生。

临盆当日傍晚,大家围在孕妇周围手忙脚乱,帮忙擦汗、递热水、念诵佛经、跪地祷告,或握住孕妇的手,充任她转移痛楚的沙包,任其扭绞皮r0U。血与泪与汗的四小时过去,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被挤出她两腿之间。不哭不叫,安宁宛如冻雨。没有人晓得该拿母nV俩怎麽办。孕妇本人早已陷入昏迷,无血sE的面容上罩着一层晶莹薄汗,唇瓣微微发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是该把Si胎留着,好让母亲能见上她最後一面,还是要骗她说胎儿被善心人士收养走了?b不得已喂人毒药时,在上头饰以糖衣究竟是好是坏?

关晴芮yu言又止,瞳眸似被雾气锁住,什麽也没看进去地聚焦在Si胎娇小的身躯上。这孩子做错了什麽?她想。又是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後面接着一连串疑问。这孩子Si前经历了什麽?如果撑过了那些混沌,前方却仅有Si亡,那这一切到头来还有什麽意义?

我的允靉、我的允慈。

关晴芮没法不去相信,眼前被裹在补丁处处的床单里的Si产儿,也可能是她自己,或是允靉,或是允慈。此时此刻灵魂cH0U离躯壳的,有可能是任何人。就好b走出这栋废弃办公大楼,向左穿过骑楼,直直走到十字路口後右转,再行经两个街区,会在右手边见到一幢豪宅,里头装满穿着时髦、寻欢作乐的年轻男nV,个个开千万超跑,日日吃豪华大餐,心血来cHa0订机票出国是为植栽浇花般的常态。那些活在云端上的人,和那些活在臭水G0u里的人,他们就是我,我就是他们。

我就是一堆原子,关押在心智的囚笼里。

「就埋掉吧。」一个年纪较大的阿桑说。「去找个能翻开土壤的地方。」

「不先烧吗?」有人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烧了有烟,会引人注意。」其他人答。

原地留下三五人照看刚生产的nV子,一支临时组成的送葬队伍就这麽出发。负责抱着Si胎的关晴芮走在队伍尾端,她把胎儿贴进怀里,搂得彷如世上再没有人或事物能将她们分开。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双唇无声蠕动,关晴芮垂首对着胎儿呢喃,整个人都在颤抖,像行进在融化的金属上。b起慈悲,她所尝到的情感更似徒劳。

趁黎明尚未来到,夜仍笼罩着完美的保护sE,他们抵达一处位於市镇边陲的公墓区,沿着砌石的边坡一路往上,直至找到一方堪用的空间,以附近堆放的简易工具着手挖掘,解开Si胎身上的床单,把祂装进黑sE塑料袋,轻轻放入挖出的小坑当中,以土覆之。

关晴芮眨了眨眼,以往将允靉和允慈抱回婴儿床的影像与现在重叠,砂土则从她自己头上倾洒而下。她朝已被填平的地面俯低,明晦交际的天sE模糊了她的身形轮廓,也冲淡了从她口中吐出的话语。除她以外,没有人听见她说了什麽,没有人知道她正在跟自己的孩子们道别,因为她忽然间看清了一项事实,那便是她不可以回到孩子们的身边。就像沉眠脚下的婴儿不能离开葬身之地那样,关晴芮也不能离开这里,这个毒虫的世界,这个浸透着沉沦与的世界。

而且就连她孩子们也治不好她。每晚绞杀她的噩梦、毒瘾戒断症状、对社会的失望和畏忌、T内巨大的空虚??要逃离这些事物的途径唯有毒品,它会透过吞食痛苦来孕育痛苦,形成自给自足的衔尾蛇,一如Ai恨,一如Si生。

淋着月光,一行人沿原路返回。回到了出发地,映入眼帘的是留在原地以照顾刚分娩nV子的游民朋友们。大夥围着nV子,这光景活脱是先前为她接生、等待新生命降临手中的翻版,只是这回nV人两眼圆睁着朝向天穹,瞳仁混浊,x口毫无起伏。关晴芮险些迳自躺到她身旁,抬眸凝睇今晚无星的夜空。她看到了什麽?关晴芮不禁暗想。当最後一帧影像淡出,最後一刻握有的景sE便成了这一世仅有的宝物。

众人从nV子的随身包中翻出她老家的电话,举派代表对着答录机留言,请那一头的人——不管是谁,希望能拨出片刻听一听这一头的声音——cH0U空过来这里,最後一次接她回家。

至於她的孩子,大家达成共识,就让祂伴随r0U身,一同埋入地底。

等处理完该处理的所有事情,每个人都累瘫了,不愿再说一句多余的话,各自窝回熟悉的角落坠入梦乡。关晴芮也不例外,疲惫到连自怜自艾的心情都产生不了,几乎是在侧躺下去并披上外套的刹那就失去了意识,只依稀记得自与地平线平行的角度望出去,天将亮未亮,朝yAnsE调一缕一缕渗入空气,她面临的一半是灰暗的大地,一半是泣血的天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下一则记事,场景转换到了勒戒所——这也是关晴芮此生的最後一站。

前後翻阅数次,也和已经读过整本回忆录内容的简诺哲做过确认,关允靉明晓了母亲在记述她个人的历史时,不知是刻意还是碰巧,许多转场都没有好好阐明,为读者沿途洒下的面包屑不只太小,数量也远远不够,关允靉顺着线索前进,就像用快转模式观赏一部剪接破碎的意识流电影。她仅能猜测,母亲应是在外头x1毒被警方逮住,而被送进勒戒所。

至於她是不是跟街上交到的同伴一块儿被抓进去的,这点关允靉不得而知,但她读到了母亲在勒戒所中结交到了一个新朋友,年龄b她大得多,结为忘年之交的两人在关晴芮离世前仅剩的宝贵时光中相互扶持,是最亲密也最陌生的战友。

「这就是我妈妈。」简诺哲指向书页上的一个名字。慧霞姊。对於母亲而言,这个人应当就是近似於姊姊或甚至妈妈的角sE吧,关允靉暗忖。

尔後的记事充盈着生活在勒戒所的日常琐事,语调清浅平和,与整T回忆录相b,这一短小篇幅的叙事风格平淡不少,简直要让人误信她是去那里颐神养X似的;在她笔下,勒戒所并非矫正与戒治的场所,而是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因为是桃花源,所以关晴芮不愿离开。因为不愿离开,所以她不能痊癒。

「??假如你妈妈不把我妈当作人看待的话,」关允靉轻声启口,「那我想,我妈现在应该还会活着吧。」

不想被赶出桃花源,不想失去被人Ai惜的新奇感,她必须忍痛剪断威胁着要带她翱翔至上层世界的翅膀。

「你妈妈??想必让她在最後那段时间里过得非常幸福。」关允靉垂眸细读,指尖拂过一个个方块字的下缘。母亲的笔触越到後头,越是流露不舍的情绪,俨如她已预知到某样珍异的东西即将迈向终点,这本簿子她注定要留下好几页空白,而谁又能代替她在世人面前作证,证实她填上了字的那几页有任何足以胜过其他空白的地方?

她是不是把一切都Ga0砸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尽数丢给後代收拾?

最後一页,关晴芮写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想到我竟然会一直写到这里,也不晓得明天或明天之後,我还会不会继续写下去。

连我自己都不懂这是为何而写。写了记忆无法淡忘,心情也没有b较好,这些事更不该让其他人知道??

得烧掉才行。

之後会请慧霞姊把这本书烧掉。她不是我的家人,所以信任她很安全。

要是她问起这本书的内容,我会说这是一篇虚构的。绝对不可以告诉她我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为什麽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听了的话,一定会叫我联络允靉和允慈。她有一个儿子,所以她能懂。

她不懂的。

允靉和允慈会嫌我脏。更可怕的是,她们会意识到自己背负着罪孽的基因出生,会觉得通身内外布满wUhuI的成分,会相信自己Si掉b活着更有价值。

这些我都应该好好向她们隐瞒,这样对她们b较好,对吧?这样你们才能够平安长大,对吧???

後面是泛h纸页乘载的一片空无。关允靉翻回写有字的最後一面,盯着母亲的最後一句话许久,久到简诺哲忍不住怀疑她是否陷进了悲愤与抑郁的回圈,神思无法解脱,逐步僵化为JiNg神的残废。正当他仍怔愣着拿捏发话的用语,关允靉猝然将视线拔离书页,Si活不愿与妈妈的笔迹分离似的,用尽全力望着他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简先生是在这边读到了我和我妹的名字,才去四处打听,最终找到我的吗?」

「是这样没错。」

「那你怎麽没有也通知我妹妹呢?还是说你有,但她??」

「我的确有。和你不同,她打从开头就不同意跟我碰面,所以我只好稍微向她透露说这件事跟你们的母亲有关,可她依然婉拒。」简诺哲不忘为关允慈找台阶下,补充,「我毕竟是个陌生人,她会有那种反应也挺正常。」

「那你有没有??」她试探X地问,「打听到关於我妈的其他事?任何事都好。」

「这个嘛,我调查时主要针对的是你母亲在勒戒所内的情况,」言外之意是,你母亲在家里遭逢的事端,得由你自个儿去发掘,「b如她过得如何、和其他勒戒人相处的情形、一些基本作息??还有当然就是,她的Si因。」

关允靉屏住呼x1。他们的目线在空中交缠,直到她一脸决绝地接话:「她的Si因是什麽?」

他看起来像在回想,也像在否认。「感冒,」他说,「一般的小感冒。」

关允靉感觉她的心败给了重力,垂直坠落到腹腔底部,和其余萎缩的脏器蜷伏在一块儿,瓦解崩溃。然而,她旋即又想,妈已经不在了,那尾随她半生的苦痛、羞辱与不公也跟着灰飞烟灭,再也伤不到她分毫。如今尚须面对残忍的亲缘课题的人,就是现在还活着的他们而已。

而从今晚起,她手上持有这本记录,像随身行囊多了件好使的兵器,将往昔莫可名状的Y郁丛林劈斩出一个窄小的洞口,给她寻路挺进的方向。愈是接近丛林核心,她活着走出丛林的机会便越大,因为即使Y郁的本质并无改变,至少它的形T特徵全被她纳入眼底,她遂有了下手去扳扭、去改革的依据,而非盲目朝着一蓬雾气挥砍,预期能砍出一条生路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许由做姊姊的她在前头领路,後面跟上的人就不需要自行动手?

也许,家务事未必非得每一件都向妹妹报备,寻求手足间的共同承担?

就像她们的母亲,在Si前落笔写下yu将自白燃烧殆尽的愿望,简诺哲的母亲想来也不乐见一个人的秘史被摊在yAn光底下,被炙出斑斑晒痕。她的障碍使她对回忆录内容一知半解,但不是没可能,她从关晴芮提出烧掉记录的央求,或多或少意会到这本书是碰不得的禁果般的存在。因为是禁果,所以诱人。於是李慧霞nV士把这回忆录留下也不是、不留也不是,苦恼经久,终究没狠下心将其丢弃。

却也没有主动把它交付给谁。

透过将它藏在屋里、静待亲人翻出展读并且顺藤m0瓜找到关晴芮的後代,李慧霞撇清了相当大一部分责任,同时也不算愧对了早逝的朋友。关允靉必须承认,倘若换位思考,她自己在这样的情境之下能做到的最好,大抵也是如此。

「??你妈能把这本记录保存下来,真是太好了。」她迎上他的视线,笑音与哭腔g连,「不然我连我妈住在哪里、碰到了哪些人、是怎麽去世的等等,全都会被蒙在鼓里。」然後她稍停半晌,思量,而後一字一句琢磨似的开口,「其实,过去的我对妈妈离家出走非常非常反感,甚至到了??几乎没能忍住不去恨她的地步。

「我以为她嫌我和妹妹是她的拖油瓶,越早摆脱越好。我以为我爸才是被她抛弃的那一个,而不是??从小到大,由於她的缺席,我的内心始终像空缺了一块那样,连得拿什麽东西填进去堵住缺口都不晓得。要想得救的话,我是该祈求妈妈赶紧回家呢,还是祈求她永远不要回家呢?如果她单纯只是个不想养育孩子的烂人,是不是反而还b较好呢?」

有好一会儿,关允靉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轻拍她的背脊安抚。几分钟後,等窜过皮r0U的颤栗止歇,她又道:「而现在,托你和你母亲的福,真相终於水落石出。尽管残酷,可起码它让我感觉踏实,我再也不会把愤恨的情绪瞄准在错误的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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