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做什么,”她笑得坦然,指了指下首的座位对他道:“坐着等吧。”
言讫,还让有金捧了一盏冰镇的清凉饮过去。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两人之间,到底还隔了个君臣的差距。
谢景熙不能推拒,只好依言入座。
清凉饮捧在手里,一勺入口,口齿生津,只是……
谢景熙眉头一蹙,低头看向手里的杯盏。
“哎呀!”
身侧的人低呼一句,似是倏地响起什么,转头看向谢景熙一脸歉色地道:“我方才忘了吩咐有金加两勺蜂蜜了。”
说完抬眼往蜜罐里一看,又是一脸无奈地道:“蜂蜜怎么用完了?清凉饮不加蜂蜜可酸得很,这要人谢寺卿怎么喝?”
谢景熙看她自己在一旁演戏演得上癮,懒得计较,俐落地一抬手,将清凉饮喝了个乾净。
沉朝顏稍愣,之后却满意地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他。
“快给谢寺卿夹几块蜜饯去。”沉朝顏指了指小案上的盘碟。
可没等有金走过去,谢景熙放下杯盏,不动声色地一撩袍角,平静道:“郡主亲制的蜜饯,臣恐受之有愧。”
“嗯?”沉朝顏看过来,一脸不解。
“不是么?难道臣推断错了?”谢景熙恍然,旋即略带歉色地解释,“臣见郡主将指甲都剪了,以为……”话说一半,沉朝顏的脸色果然阴沉下去。
一来一往算是扯平。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冷脸盯着陈府那两扇朱漆广门沉默。
不多时,裴真便带了人回来。
几人对着谢景熙和沉朝顏一拜,将一个箩筐从陈府搬了出来。
谢景熙当然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给了裴真一个继续的示意。
几名衙役将箩筐一翻,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倏地铺了满地。
一时间血腥尸臭扑鼻。
围观眾人纷纷捂鼻后退,待到看清那一堆东西是什么,一些胆子小的已经惊叫起来。
“天呐!是猫尸!”
“这么多猫尸!”
“我听说似乎是有种颇为阴毒的避灾之法?”
“对!听说就是用猫尸祭奠,镇压邪煞之气,所以……”
眾人热议,目光齐齐投向跪坐前方的管事。几个方才还义愤填膺的百姓瞬间变了态度,纷纷对管事的下作手法唾弃不已。
跪在地上的管事已经吓傻,只哭着哀求沉朝顏放过他。
沉朝顏当然不肯。
她看了眼坐在下首的谢景熙,只见他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官袍,正义凛然地扫过管事,对裴真吩咐道:“将犯人带回大理寺受审。”
而作为“受害者”的沉朝顏,自然是有理由前往旁听,瞭解案情。
谢景熙走在前面,见她过于自觉地跟上来,回头递给她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一行人就这么呼呼啦啦地回了大理寺。
谢景熙知道沉朝顏兴师动眾搞这一出,就是为了探听陈尚书一案的内情。
反正也赶不走,乾脆便随了她的意。
等几人在讼棘堂坐好,陈府的管事就被带了上来。
管事的虽然在陈府当差,但到底管的都是后宅之事,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枷锁脚镣一戴,再见到正襟危坐的大理寺卿,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等谢景熙问,刘管事自己先期期艾艾地全招了。
说陈府中所摆的祭坛并不是为了加害昭平郡主,而是为了给陈府避灾。
沉朝顏冷笑,“若只是为了消灾避祸,供奉观音佛主未尝不可,只怕是所求之事佛门也不管,才会用了此等阴邪招数。”
管事一听,额角冷汗直冒,瑟瑟不敢再言。
沉朝顏步步紧逼,冷声斥责,“还不快交代所供奉乃何物!”
“是!是!”管事连声答应,垂头老实道:“小的也是从外面听说这个法子。说是用猫尸供养巰胃大人七天,冤魂便不敢再来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