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礼!”桑迩冲进阳台的时候,周明礼正在讲电话。从来没有人这样打断过他,桑迩亦不曾如此莽撞。但是,他眉宇间仅稍稍地凝了一瞬,便恢复了平静。“有点事,等下再说。”说罢,直接挂了电话。他转向桑迩,问:“怎么了”桑迩有些语无伦次:“她、她回来了!”周明礼一头雾水:“谁”桑迩声线颤抖:“刘西娅。”周明礼一怔。“她联系你了”桑迩摇了摇头:“没有。”她努力地冷静,可呼吸却还是有些不稳:“刚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给我打电话,说是,说是……”“别急,”周明礼扶住她的肩膀,“慢慢说。”桑迩深吸一口气,道:“她不愿放弃桑愈的监护权。”周明礼神色没有过多的起伏,只是沉声道:“我来处理。”他将她安置在躺椅上,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说着就要抬腿向外走。桑迩却又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周明礼道:“我去联系香港那边的人。”桑迩的眼眶湿红,道:“我要和你一起去。”周明礼稍顿。“我说了我来处理。”桑迩格外坚定:“这是我的事,我有权利知道,不是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周明礼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你是有身孕的人,情绪要保持稳定。”桑迩反问:“你觉得一无所知就能情绪稳定了吗胡思乱想、猜忌心疑,难道就不痛苦吗”周明礼沉默了。几秒后,他转过身去。桑迩只当这是默认,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周明礼先是打了通电话。香港分部的属下得知此事,也是吓了一跳,立刻去找刘西娅下榻的酒店核实情况。方得知原来昨日深夜她突然办理了退房,乘坐红眼航班回到了京市。周明礼又叫来手下大块头,问:“京市那边怎么样”大块头手下道:“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不过……”他欲言又止,看了桑迩一眼。周明礼会意,抬了抬手:“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大块头:“是。”桑迩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们有事瞒着自己,待大块头离开,便问周明礼:“这次又是有什么内容不能告诉我”周明礼道:“你不需要知道。”桑迩不服,绕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要像上次我被假警察袭击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说吗”周明礼看着她,拉直的唇线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桑迩拧眉:“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明明答应我要带我一起的。”周明礼却说:“我没有答应过你。”桑迩梗住,一时找不到好的理由反驳。周明礼继续道:“你想知道刘西娅的消息,我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与你无关。”语毕便准备离开。桑迩却执拗地挡住了他:“就不能坦诚一点吗”周明礼声线渐凉:“有时候坦诚只会徒增烦恼。”说完,他不再理会桑迩,径直走出了房间。出了这事,大家都没有心情继续度假了,匆匆收拾之后便返回了京市。似乎是在等他们似的,一下飞机,桑迩便接到了刘西娅的电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的刘西娅态度好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那个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先骂她一顿的人,接通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礼貌的问好。“好久不见,转眼都是新的一年了。”桑迩防备心很强,警惕地问道:“你找我不只是为了恭贺新禧吧”刘西娅也不墨迹,道:“确实。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出来喝个茶。”“喝茶就免了,”桑迩直截了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没有意义的虚伪。”刘西娅轻笑一声,道:“也对。”“那今天下午两点地点你定。我们聊聊桑愈的事。”她听起来胸有成竹,甚至不问桑迩会不会带周明礼来,俨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吓得连夜逃离京市的人了。挂断通话,桑迩转向周明礼,道:“刘西娅要见我。”周明礼并不意外,他倚在车门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替你去。”桑迩不解:“为什么”周明礼道:“让她成功离开香港是我的失误,我应当善后。”桑迩不愿让步:“就算你要去,也是我带着你一起。这件事情的主体是我,请你不要再抢我的风头了。”气氛本来有些严肃,经她这么一说,倒是变得松弛了一些。周明礼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讶,旋即竟是很短促地笑了一下。“抢风头你这个形容倒是有意思。”桑迩眉心却依旧拧得像麻花:“不许笑,有件事儿你还没告诉我呢。”周明礼作洗耳恭听状:“什么”桑迩问:“当时你和刘西娅说了什么,她才跑到香港去了”周明礼:“只是和她达成了协议,她不再来打扰你,我就不把她送进牢房。”闻言,桑迩思索了片刻。看来刘西娅如今已经不再忌惮周明礼了,她肯定是找到了新的靠山,才会上演这么一出“西妃回宫”的戏码。“我自己去见她。”桑迩忽然说。周明礼微愣:“嗯”桑迩道:“不打算带你了。毕竟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和你无关,免得徒增你的烦恼。”最后一句话她尤为加重了咬字,像是故意强调一般。周明礼放下手臂,欠了欠身,目光带着些意趣:“这算是在报复我”桑迩偏过脸不看他:“随你怎么想。”但她心里想的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况且,依现在的情况看,如果周明礼在身侧,反而不好套话。周明礼也没有坚持,只是说:“我送你过去,你自己去谈。”“行。”桑迩同意。下午,桑迩和刘西娅约在了一处咖啡馆见面。周明礼将车停在外面正对着落地窗的位置,然后对桑迩说:“选靠窗的位置。”桑迩问:“你是怕我又被她绑架”周明礼看了眼她,道:“我猜她没那胆子,倒是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桑迩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道:“我不会趁机逃跑。”周明礼似笑非笑:“我还没说你要跑,就这么急着自爆”桑迩并不踩他的套,道:“除了这个,你还会担心什么”周明礼沉吟一声,然后竟是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去吧,有事的话,给个信号,我就会过来。”桑迩没有躲,但条件反射地眯了下眼睛,再看向周明礼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中多了一点淡淡的无奈。她怔了怔。周明礼不再说别的,下车后替桑迩拉开了门。恰好此时刘西娅也到了。她从玛莎拉蒂中走出,隔着好几辆车的距离便揶揄起了桑迩:“哟,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老公亲自接送,真是甜蜜。”“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没祝你们新婚快乐呢。”桑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大可不必。”刘西娅却无视了桑迩的冷淡,耀武扬威地走了过去,口气充满得意:“周总,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呢……”桑迩最看不惯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直接上前一步,横在了周明礼面前,对刘西娅说:“要和你见面的人是我,别在我老公面前找存在感。”刘西娅一愣,到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周明礼也倍感意外,视线不由地望向了桑迩。但桑迩没有意识到他在看自己。她此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如临大敌一般盯着刘西娅。刘西娅呆了半会儿,才讪道:“那我们进去说。”可能是因为在工作时间,店里客人很少,显得非常安静。二人进店后坐定,刘西娅先发制人:“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打算放弃桑愈。”桑迩觉得讽刺:“放弃说是抛弃才更合适吧。”刘西娅长叹一声:“我知道你对我的成见很大,我也懒得去说服你。只是桑愈怎么说都是我的亲骨肉,我不能就这样任由你把她带走。”桑迩拧眉:“你什么时候在乎起这件事了”刘西娅道:“我一直在乎。之前要送她去疯人院,是为了威胁你,但现在肖家已经不存在了,联姻的事儿也没有了,我自然没有再威胁你的必要。”“而且,”她顿了下,继续说,“大家不都是这么说的吗人一旦有了钱就会想着做善事,如今我是金贝有限公司的老板了,多多少少也想做点好事积积德。那照顾桑愈不就是最好的开始吗”桑迩一滞。金贝有限公司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熟悉这好像是……是肖建仁当初给刘西娅放贷的那家公司!她难以置信:“肖建仁的公司是你的了”刘西娅拿起面前的咖啡,用勺子轻轻地搅了搅,道:“不止金贝,我现在还是肖氏集团最大的股东。”桑迩彻底懵了。“所以我还挺感谢周明礼的。”刘西娅笑了,“感谢他让我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说着,她看了眼时间,“好了,该传达的我已经传达到了,现在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