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迩在路上被颠醒过一次。但无奈药效太强,短暂地意识回笼后,最终还是晕了过去。那感觉像是坠入了回忆的深海,一幕幕无声的画面漩涡般地包围了她。小时候过年掉在雪地里的糖葫芦,午后课堂讲桌上略过的浮光,还有周明礼客厅展柜里泛着冷光的武士刀。这些零碎的默片几乎没有意义,在她眼前胡乱交错,令她不禁暗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走马灯所以,她是快要死了吗可是她还不能死。桑愈还在等她回家,刘西娅还没有得到报应,还有周明礼……周明礼为什么会想到他是因为还没离婚吗哦,那他要成鳏夫了。也未必,他还有徐露这个好妹妹呢。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甘,桑迩心底忽然腾起一股火。眉心一拧,竟是醒了过来。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自己身处何处,但穿堂而过的寒风和四处碰壁的回声似乎在暗示着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试着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的手被绳索捆住,动弹不得。这时,肖建仁急到快要发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干爹,求求您再帮我们家这一次!”桑迩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下一秒肖建仁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我一点时间,那笔钱我一定有办法洗白的!”他似乎在对着手机磕头,咚咚咚地砸向地面,“我马上联系周明礼,他如果不把楼过户给我,我就撕票!真的,现在他老婆就在我手上!”但对方明显不买账。肖建仁慌了:“什么晚了不晚啊!干爹,你听我说……”接着,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只听哐当一声,似是有东西被砸坏。肖建仁骂道:“妈的老毕登!要不是看他在那个位子上,老子早晚扒了他的皮!”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凑上去触霉头:“肖公子,您还好吗”“好个屁!”只听“噗呲”一声,貌似有血液飞溅,那小子可能是挨了一拳。肖建仁吼道:“老头要和我割席!还说趁早把人放了,不然周明礼找上门的时候他可不负责!”另一个人小心提议:“那、那您要不然和总裁还有夫人一起去泰国算了我听说公安那边已经开始查公司的账本了,在拖下去境都出不了了……”“刷刷!”又是响亮的两巴掌。“要你说吗!”肖建仁扯着嗓子,“老子不知道那老子不就是想着最后搏一搏吗!肖家那么多产业,说不要就不要啊!”桑迩越听心越凉。她感觉肖建仁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这个时候狗都能跳墙,谁知道他会做什么可是她现在没有手机,无法和外界联系,要怎样才能自救……正想着,忽闻脚步声渐近。桑迩微微一震。接着,蒙在她眼上的布被倏地摘下,肖建仁的脸怼了上来。桑迩条件反射地往后撤了半寸,拧起的眉毛全是抗拒。肖建仁二话不说,直接上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逼迫她抬头,恶狠狠道:“妈的贱货!都是你,害惨老子了!”桑迩试图安抚他:“你先别急,即使楼我不能给你,我还可以给你钱,周明礼的钱。”肖建仁听到那三个字更气了,拽着她就往前拖。桑迩这时才注意到,这里好像是某个废弃建筑,外立面残缺不全,角落还有一些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蛇皮袋。“咚!”肖建仁将她一掷。桑迩手被绑着,来不及支撑身体,背部狠狠地撞到了水泥柱上面,震得她生疼。“呃!”她吃痛,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肖建仁不解气,跨步向前,再度抓住她的脑袋:“钱你有多少钱1个亿10个亿”说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又揪住她的耳朵,道,“是不是还要把你的这些小首饰卖了还钱啊!”桑迩愣了。首饰耳钉!她现在戴着的耳钉是周明礼给她的信号器!“对。”她强行忍住激动的情绪,“我有很多值钱的首饰。”她抬起手去摸耳钉,装作要把它摘下来的样子。“够了!”肖建仁一脚将她踹倒。就在桑迩倒下的那一刻——嗒。她敲中了耳钉。肖建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打死眼前的女人。他四下搜索,找到一把椅子,举起来就朝桑迩砸去。
桑迩小时候经常被刘西娅打,别的不说,身手还算灵活。她侧身一闪,躲过一击。感觉事态严重,她努力地挣扎着爬起来,想要跑出去求救。但她的速度到底没有肖建仁快,还是被逮到了。“还想跑!”肖建仁从后面死死地抓住她,“告诉你吧,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死!”桑迩试图和他讲道理:“我死了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肖建仁此时早已没有了理智,他面目狰狞,道:“怎么没好处至少泄愤了!”他朝小弟们招招手,道,“把铁锹给我拿过来!”桑迩心脏一沉,全身汗毛倒竖:“肖建仁,你……”肖建仁狞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晚了!老子今晚就埋了你!”他将桑迩推给小弟,接过铁锹,就地挖起了洞。“我听说活埋是最折磨人的死法,”他一边铲土一边说,“正好适合你这种磨人的贱货。”桑迩虽然浑身颤抖,但依旧默不作声。她想,趁着肖建仁挖坑的这段时间,周明礼能找到她吗她不知道,只能在心里祈祷着上天能再让她脱险一次。可惜,肖建仁身体比较虚,没铲几分钟就气喘吁吁了。“艹,”他抹了一把汗,“这么累啊。”他把铁锹还给小弟,指使道:“你们来!”然后他摸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呼——”白雾吐出,他瞥向了桑迩,“刚才不叫的起劲吗现在怎么哑巴了”桑迩看着他,问道:“我叫的话你能不杀我吗”肖建仁摇头:“不能。”“那不得了,”桑迩冷笑,“我现在大喊大叫,除了让你更兴奋,也没别的用。”肖建仁的眼神渐渐猥琐了起来。“怎么没用”他走了过来,手摸上了桑迩的脸,“我可以让你死前再爽一次。”他早就垂涎于她的美貌和身材,第一次见面就妄图动手动脚。桑迩撇开脸,轻蔑道:“你确定我能爽到”肖建仁一手撑着墙壁,慢慢靠近:“用过我的都说好……”“好”字的音还没发全,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啪”的一下正中肖建仁的脑门,他猝不及防,声音未出人先摔倒在地。“哎哟!”桑迩怔了一下。只听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老子和她还没离婚。”桑迩猛地回头。黑暗中,周明礼如同猎豹潜行于旷野,步伐不徐不疾,士官皮靴踏在地面之上,发出干净利索的撞击声,每一步都带着致命的精准与冷静,空气都因他的靠近而紧绷起来。肖建仁一个轱辘爬起来,不可思议道:“周明礼你怎么来了!”他本能得想要跑,可定睛一看,周明礼的身后空无一人,立刻又嘚瑟起来。“哈哈,有种!独身赴约!是来陪葬的吧!”他扭头,命令小弟,“给我上!”周明礼面无表情,慢悠悠地戴上皮手套,吐出两字:“聒噪。”小弟们看着周明礼高大的身姿,眼里闪过一些迟疑。肖建仁见他们要动不动的模样,气得直骂:“他就一个人!”小弟们这才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拿着棍棒一拥而上。只见周明礼不慌不忙,脚步一转,闪避开第一击,顺势抓住那人手腕,反手一甩,连人带棍一起被掀翻在地。接着,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他却不退反进,动作又快又准,没有一丝多余,带着不可阻挡的力道。惨叫声此起彼伏,比过年宰杀村里的野猪还要热闹。短短几分钟,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下周明礼一人站立。他甩了甩手腕,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众人,而是撩起眼皮,看向了早已傻眼的肖建仁。肖建仁见势不妙,拔腿就跑。可能是求生的本能驱使,桑迩从没见他如此迅速又决绝的模样。周明礼却没有着急去追。他慢慢侧过脸,视线落在了桑迩的脸上。废楼里没有灯,外面的月光穿过破败的墙壁,映在他半侧的面庞,深邃的轮廓藏进明暗交错间,每一处棱角都被勾勒得格外锋利而立体。桑迩心跳莫名加快。她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你……不帮我松绑吗”周明礼凉凉勾唇,瞳孔中泛起一抹幽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你的账,等会儿算。”桑迩一凝,一股冷意从尾椎骨直窜脑顶。她、她怎么了吗被绑架不是她的错啊!但不等她问话,周明礼已经抬腿向外走了。户外,肖建仁跑得飞快,一会儿就岔气了,肋骨一抽一抽的疼。可他又不敢停下,生怕被周明礼追上。此时只能怪自己找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又暗骂刚才的小弟不知道把车停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