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由她咬住他的虎口,指尖轻轻扫过她的脸,心口的痛远胜于手上的这点伤。 半个时辰后,医女终于为她处理好的伤口,上了药,缠上了纱布。 太医进来给她号脉,观察了一番情况,才沉声道:“伤口虽说包扎好了,但高热不退也很是危险,得守着,我先去给少夫人开药。” 太医说罢,便冲着女医使了个眼色,识趣的退出去。 婉若已经再次昏迷,苍白的小脸几乎已经没有了血色,汗津津的趴在软枕上,牙齿松开了他的手。 谢羡予随手拿帕子将虎口包住,避免血渍弄脏了她。 他用温热的湿布巾给她细细的擦着额上渗出的汗珠,平静的眸子好似沉寂着深渊。 “别怕,我定叫他们,十倍奉还。” 你会后悔吗? 他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直到天色擦亮,探一下她的额头,高热退了一些,这才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婉若昏昏沉沉的醒来,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子,模糊又昏暗的视线让她一时间难以分辨自己在哪儿。 她稍一动作,后背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叫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揪住了锦被。 “醒了?” 谢羡予听到这细微的动静就睁开了眼,探手再次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她。 她意识终于清醒,视线也清晰了许多,当她看清眼前的人的时候,怔忪了一下。 他见她迟迟不说话,眉头紧蹙:“怎么了?” 她的视线怔怔的移到别处,这才确认,这不是凤仪宫,而是松鹤园。 “我怎么在这?”她声音沙哑,虚弱无力。 他心口刺痛,指腹轻抚她苍白的小脸:“别怕,我们已经回家了。” 她眸光微滞,回家? 皇后告诉她,她想活着走出凤仪宫,就得让谢羡予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拥立宣王做太子。 她觉得可笑,他怎么可能答应呢? 苦苦挣扎了这么久,到底还是要死的,她也没想过能活着走出凤仪宫。 “皇后怎么会答应放过我?”她问他。 他语气随意:“我去接你,她自然不会不答应。” 她怔怔的看着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他揉她的发:“太医说你的伤要好生将养,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养好,这几日尤其要当心,你且安心养伤。” “别的事,”他顿了顿,眸底寒光乍现,“我来解决。” “公子。”翠竹走了进来,“苏大人来了。”
他轻声对婉若道:“我去去就回。” 然后吩咐翠竹照顾好她,起身走了出去。 婉若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恍惚间想起,昨夜他只身一人入凤仪宫,接她回家。 原来那不是梦。 苏言见着谢羡予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我听说你拥立宣王做太子了?!” 苏言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今日早朝你的折子被呈到御前,你只字不提蔡忠勾结叛军之事,还将平叛的功劳尽数推给了宣王,还拥立他做太子,你是疯了不成?!” “陛下得知宣王和蔡忠为平叛做出的功劳,龙颜大悦,朝中那帮见风使舵的,立即转了风向,上赶着为宣王说好话,生怕巴结的晚了,朝中又重提立储之事,陛下又对宣王刮目相看,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立太子了。” 宣王本就是中宫嫡出,礼法上也该做太子,尤其是晋王已经谋逆倒台的情况下。 宣王前阵子因为晋王倒台,大肆拉拢朝臣,招摇嚣张,让皇帝不悦,认为他不堪托付重任,这才有心扶持出身不好的齐王。 可如今宣王为了平叛“立下大功”,陛下对他大加赞赏,显然也已经有了托付之心。 谢羡予语气淡然:“齐王那边我已经让人去交代了,退避锋芒。” “那你呢?你现在把太子之位拱手相送,可宣王如今对你恨之入骨,一旦他真的继位,你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你难道会不明白?!” 谢羡予点漆的眸子看着他,神色平静:“我明白。” 苏言生生僵在那里,堵了满肚子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是啊,他可是谢羡予,从来走一步看十步,他怎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那么聪明,那么清醒,却做出这么糊涂的选择。 “你现在什么打算?” “宣王如今势头正盛,立太子已经是必然之势,齐王现在还不成气候,和宣王没有对抗的余地。”谢羡予淡声道。 倘若蔡忠落马,收回即墨营的兵权,齐王还可以趁机起势,有机会和宣王决一高下。 “那你就当真眼睁睁的看着他立太子?!”苏言几乎不可置信。 这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陛下已经年迈,寿数只怕也就一两年了,立太子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一旦宣王真的立为太子,又手握实权,再难撼动! 谢羡予眸底寒光乍现:“那也得坐得稳才行。” 苏言眸光一滞,立即道:“你什么意思?” 谢羡予收敛了戾气,神色冷淡:“且让他们得意一阵。” 不登高,如何跌的重? “你替我向陛下请辞,说我夫人病重,我要照顾她,无心朝政。” 苏言目瞪口呆,宣王都要如日中天了,他竟然还要请辞?! 他是怕死的不够快?